目前除了学全“九阳神功”之外,再无他途可循,因此愿将
本人所学到的“九阳真经”全部告知少林派,亦盼少林派能
示知所学,双方参悟补足。
空闻听了,沉吟良久,说道:“我少林派七十二项绝技,
千百年来从无一名僧俗弟子能练到十二项以上。张真人所学
自是冠绝古今,可是敝派只觉上代列位祖师传下来的武功太
多,便是只学十分之一,也已极难。张真人再以一门神功和
本派交换,虽然盛情可感,然于本派而言,却为多余。”顿了
一顿,又道:“武当派武功,源出少林,今日若是双方交换武
学,日后江湖上不明真相之人,便会说武当派固然祖述少林,
但少林派却也从张真人手上得到了好处。小僧忝为少林掌门,
这般的流言却是担代不起。”
张三丰心下暗暗叹息,想道:“你身为武林第一大门派的
掌门,号称四大神僧之一,却如此宥于门户之见,胸襟未免
太狭。”但其时有求于人,不便直斥其非,只得说道:“三位
乃当世神僧,慈悲为怀,这小孩儿命在旦夕之间,还望体念
佛祖救世救人之心,俯允所请,贫道实感高义。”
但不论他说得如何唇焦舌敝,三名少林僧总是婉言推辞。
最后空闻道:“有方尊命,还请莫怪。”转头向身旁一名僧人
道:“叫香积厨送一席上等素席,到这里来款待张真人。”那
僧人应命去了。
张三丰神色黯然,举手说道:“既是如此,老道这番可来
得冒昧了。盛宴不敢叨领。多有滋扰,还请恕罪,就此别过。”
躬身行了一礼,牵了无忌之手,飘然而去。
十一 有女长舌利如枪
张三丰带了张无忌下得少室山来,料想他已然命不长久,
索性便也绝了医治的念头,只是跟他说些笑话,互解愁闷。这
日行到汉水之畔,两人坐了渡船过江。船到中流,汉水波浪
滔滔,小小的渡船摇晃不已,张三丰心中,也是思如浪涛。
张无忌忽道:“太师父,你不用难过,孩儿死了之后,便
可见到爹爹妈妈了,那也好得很。”张三丰道:“你别这么说,
太师父无论如何要想法救你。”张无忌道:“我本来想,如能
学到少林派的九阳神功,去说给俞三伯听,那便好了。”张三
丰道:“为甚么?”张无忌道:“盼望俞三伯能修练武当、少林
两派神功,治好手足残疾。”
张三丰叹道:“你俞三伯受的是筋骨外伤,内功再强,也
是治不好的。”心想:“这孩子明知自己性命不保,居然不怕
死,却想着要去疗治岱岩的残疾,这番心地,也确是我辈侠
义中人的本色。”正想夸奖他几句,忽听得江上一个洪亮的声
音远远传来:“快些停船,把孩子乖乖交出,佛爷便饶了你的
性命,否则莫怪无情。”这声音从波浪中传来,入耳清晰,显
然呼叫之人内力不弱。
张三丰心下冷笑,暗道:“谁敢如此大胆,要我留下孩子?”
抬起头来,只见两艘江船,如飞的划来,凝目瞧时,见前面
一艘小船的船梢上坐着一个虬髯大汉,双手操桨急划,舱中
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后面一艘船身较大,舟中站着四名
番僧,另有七八名蒙古武官。众武官拿起船板,帮同划水。那
虬髯大汉膂力奇大,双桨一扳,小船便急冲丈余,但后面船
上毕竟人多,两船相距越来越近。过不多时,众武官和番僧
便弯弓搭箭,向那大汉射去。但听得羽箭破空,呜呜声响。
张三丰心想:“原来他们是要那虬髯大汉留下孩子。”他
生平最恨蒙古官兵残杀汉人,当下便想出手相救。只见那大
汉左手划船,右手举起木桨,将来箭一一挡开击落,手法甚
是迅捷。张三丰心道:“这人武功不凡,英雄落难,我怎能坐
视不救?”向摇船的艄公喝道:“船家,迎上去。”
那艄公见羽箭乱飞,早已吓得手酸足软,拚命将船划开
尚嫌不及,怎敢反而迎将过去?颤声道:“老……老道爷……,
你……你说笑话了。”张三丰见情势紧急,夺过艄公的橹来,
在水中扳了两下,渡船便横过船头,向着来船迎去。
猛听得“啊”的一声惨呼,小船中男孩背心上中了一箭。
那虬髯大汉一个失惊,俯身去看时,肩头和背上接连中箭,手
中木桨拿捏不定,掉入江心,坐船登时不动。后面大船瞬即
追上,七八名蒙古武官和番僧跳上小船。那虬髯大汉兀自不
屈,拳打足踢,奋力抵御。
张三丰叫道:“鞑子住手,休得行凶伤人!”急速扳橹,将
渡船摇近,跟着身子纵起,大袖飘飘,从空中扑向小船。
两名蒙古武官嗖嗖两箭,向他射来。张三丰袍袖挥动,两
枝羽箭远远飞了出去,双足一踏上船板,左掌挥出,登时两
名番僧摔出丈许,扑通、扑通两声,跌入了江中,众武官见
他犹似飞将军由天而降,一出手便将两名武功甚强的番僧震
飞,无不惊惧。领头的武官喝道:“兀那老道,你干甚么?”
张三丰骂道:“狗鞑子!又来行凶作恶,残害良民,快快
给我滚罢!”那武官道:“你可知这人是谁?那是袁州魔教反
贼的余孽,普天下要捉拿的钦犯!”
张三丰听到“袁州魔教反贼”六字,吃了一惊,心道:
“难道是周子旺的部属?”转头问那虬髯大汉道:“他这话可
真?”
那虬髯大汉全身鲜血淋漓,左手抱着男孩,虎目含泪,说
道:“小主公……小主公给他们射死了。”这一句话,便是承
认了自己的身分。
张三丰心下更惊,道:“这是周子旺的郎君么?”
那大汉道:“不错,我有负嘱咐,这条性命也不要了。”轻
轻放下那男孩的尸身,向那武官扑去。可是他身上本已负伤,
肩背上的两枝长箭又未拔下,而且箭头有毒,身刚纵起,口
中“嘿”的一声,便摔在船舱板上。
那小女孩扑在船舱的一具男尸之上,只是哭叫:“爹爹!
爹爹!”张三丰瞧那具尸身的装束,当是操舟的船夫。
张三丰心想:“早知是魔教中的人物,这件闲事不管也罢。
可是既已伸手,总不能半途抽身。”当下向那武官道:“这男
孩已然身亡,余下那人身中毒箭,也是转眼便死,你们已然
立功,那便走罢!”那武官道:“不成,非将两人的首级斩下
不可。”张三丰道:“那又何必赶人太绝?”那武官道:“老道
是谁?凭甚么来横加插手?”张三丰微微一笑,说道:“你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