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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天屠龙记(118)

“我们奔驰数百里,命在旦夕,全仗医仙救命。”

张无忌道:“胡先生身染天花,病势甚恶,此是实情,决

不敢相欺。”那汉子道:“我三人此番身受重伤,若不得蝶谷

医仙施救,那是必死无疑的了。相烦小兄弟禀报一声,且听

胡先生如何吩咐。”张无忌道:“既是如此,请问尊姓大名。”

那汉子道:“我三人贱名不足道,便请说是华山派鲜于掌门的

弟子。”

说到这里,身子摇摇欲坠,已是支持不住,猛地里嘴一

张,喷出一大口鲜血。

张无忌一凛,心想华山剑派鲜于通是胡先生的大仇人,不

知他对此如何处置,走到胡青牛房外,说道:“先生,门外有

三人身受重伤,前来求医,说是华山派鲜于掌门的弟子。”胡

青牛轻轻“咦”的一声,怒道:“不治不治,快赶出门去!”

张无忌道:“是。”回到草堂,向那汉子说道:“胡先生病

体沉重,难以见客,还请原谅。”那汉子皱起眉头,正待继续

求恳,伏在马背上的一个瘦小汉子忽地抬起头来,伸手弹出,

只见金光闪动,拍的一响,一件小小暗器击在草堂正中桌上。

那瘦汉子说道:“你拿这朵金花去给‘见死不救’看,说我三

人都是给金花的主儿打伤的。那人眼下便来寻他的晦气,‘见

死不救’若是治好了我们的伤,我们三人便留在这里,助他

御敌。我三人武功便算不济,也总是多三个帮手。”

张无忌听他说话大剌剌的,远不及第一个汉子有礼,走

近桌边,只见那暗器是一朵黄金铸成的梅花,和真梅花一般

大小,白金丝作的花蕊,打造得十分精巧。他伸手去拿,不

料那瘦子这一弹手劲甚强,金花嵌入桌面,竟然取不出来,只

得拿过一把药镊,挑了几下,方才取出,心想:“这瘦子的武

功不弱,但在这金花的主儿手下却伤得这般厉害,他说那人

要来寻仇,倒须跟先生说知。”于是手托金花,走到胡青牛房

外,转述了那瘦小汉子的话。

胡青牛道:“拿进来我瞧。”张无忌轻轻推开房门,揭开

门帘,但见房内黑沉沉的宛似夜晚,他知天花病人怕风畏光,

窗户都用毡子遮住。胡青牛脸上蒙着一块青布,只露出一对

眼睛。张无忌暗自心惊:“不知青布之下,他脸上的痘疮生得

如何?病好之后,会不会成为麻皮?”胡青牛道:“将金花放

在桌上,快退出房去。”

张无忌依言放下金花,揭开门帘出房,还没掩上房门,听

胡青牛道:“他们三人的死活,跟我姓胡的绝不相干。胡青牛

是死是活,也不劳他三个操心。”波的一声,那朵金花穿破门

帘,飞掷出来,当的一响,掉在地下,张无忌和他相处两年

有余,从未见他练过武功,原来这位文质彬彬的神医却也是

武学高手,虽在病中,武功未失。

张无忌拾起金花,走出去还给了那瘦汉,摇了摇头,道:

“胡先生实是病重……”猛听得蹄声答答,车声辚辚,有一辆

马车向山谷驰来。

张无忌走到门外,只见马车驰得甚快,转眼间来到门外,

顿然而止。车座上走下一个淡黄面皮的青年汉子,从车中抱

出一个秃头老者,问道:“蝶谷医仙胡先生在家么?崆峒门下

圣手伽蓝简捷远道求医……”第三句话没说出口,身子晃了

几下,连着手中的秃头老者,一齐摔倒在地。说也凑巧,拉

车的两匹健马也乏得脱了力,口吐白沫,同时跪倒。

瞧了二人这般神情,不问可知是远道急驰而来,途中毫

没休息,以致累得如此狼狈。张无忌听到“崆峒门下”四字,

心想在武当山上逼死父母的诸人之中,有崆峒派的长老在内,

这秃头老者当日虽然没曾来到武当,但料想也非好人,正想

回绝,忽见山道上影影绰绰,又有四五人走来,有的一跛一

拐,有的互相携扶,都是身上有伤。

张无忌皱起眉头,不等这干人走近,朗声说道:“胡先生

染上天花,自身难保,不能为各位治伤。请大家及早另寻名

医,以免耽误了伤势。”

待得那干人等走近,看清楚共有五人,个个脸如白纸,竟

无半点血色,身上却没有伤痕血迹,看来都是受了内伤。为

首一人又高又胖,向秃头老者简捷和投掷金花的瘦小汉子点

了点头,三人相对苦笑,原来三批人都是相识的。张无忌好

奇心起,问道:“你们都是被那金花的主人所伤么?”那胖子

道:“不错。”那最先到达、口喷鲜血的汉子问道:“小兄弟贵

姓?跟胡先生怎生称呼?”张无忌道:“我是胡先生的病人,知

道胡先生说过不治,那是决计不治的,你们便赖在这里也没

用。”

说话间,先后又有四个人到来,有的乘车,有的骑马,一

齐求恳要见胡青牛。

张无忌大感奇怪:“蝴蝶谷地处偏僻,除了魔教中人,江

湖上知者甚少,这些人或属崆峒,或隶华山,均非魔教,怎

地不约而同的受伤,又不约而同的赶来求医?”又想:“那金

花的主人既如此了得,要取这些人的性命看来也非难事,却

何以只将各人打得重伤?”

那十四人有的善言求恳,有的一声不响,但都是磨着不

走,眼见天色将晚,十四个人挤满了一间草堂。煮饭的僮儿

将张无忌所吃的饭菜端了出来。张无忌也不跟他们客气,自

顾自的吃了,翻开医书,点了油灯阅读,对这十四人竟是视

而不见,心想:“我既学了胡先生的医术,也得学一学他‘见

死不救’的功夫。”

夜阑人静,茅舍中除了张无忌翻读书页、伤者粗重的喘

气之外,再无别的声息。突然之间,屋外山路上传来了两个

人轻轻的脚步声音,足步缓慢,走向茅舍而来。

过了片刻,一个清脆的女孩声音说道:“妈,屋里有灯火,

这就到了。”从声音听来,女孩年纪甚幼。一个女子声音道:

“孩子,你累不累?”那女孩道:“我不累,妈,医生给你治病,

你就不痛了。”那女子道:“嗯,就不知医生肯不肯给我治。”

张无忌心中一震:“这女子的声音好熟!似乎是纪晓芙姑

姑。”只听那女孩道:“医生定会给你治的。妈,你别怕,你

痛得好些了么?”那女子道:“好些了,唉,苦命的孩子。”张

无忌听到这里,再无怀疑,纵身抢到门口,叫道:“纪姑姑,

是你么?你也受了伤么?”月光之下,只见一个青衫女子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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