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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天屠龙记(151)

竟会有这样的女儿,三个大人围攻一个小孩,还想伤他性命。

你说羞也不羞,羞也不羞?”他虽是呵责女儿,但这些话卫璧

和武青婴听在耳里,句句犹如刀刺,均觉无地自容。

张无忌浑身剧痛,几欲晕倒,咬紧牙齿拚命支撑,才勉

强站立,心中却仍明白,听了朱长龄这番言语,好生佩服,暗

想:“是非分明,那才是真正的侠义中人。”只见朱长龄气得

面皮焦黄,全身发颤,不住地呼呼喘气,卫璧等三人眼望地

下,不敢和他目光相对。

张无忌见朱九真半边粉脸肿起好高,显见她父亲这一掌

打得着实不轻,见她又羞又怕的可怜神态,想哭却不敢哭,只

是用牙齿咬着下唇,便道:“老爷,这不关小姐的事。”他话

一出口,不禁吓了一跳,原来自己说话嘶哑,几不成声,自

是咽喉处受了卫璧重击之故。

朱长龄道:“这位小兄弟拳脚不成章法,显然从未好好的

拜师学过武艺,全凭一股刚勇之气,拚死抵抗,这就更加令

人相敬了。你们三个却如此欺侮一个不会武功之人,平日师

长父母的教诲,可还有半句记在心中吗?”他这一顿疾言厉色

的斥责,竟对卫璧和武青婴也丝毫不留情面。张无忌听着,反

觉惶悚不安。

朱长龄又问起张无忌何以来到庄中,怎地身穿童仆衣衫,

一面问,一面叫人取了伤药和接骨膏来给他和卫璧治伤,朱

九真明知父亲定要着恼,但不敢隐瞒,只得将张无忌如何收

藏小猴、如何给群犬咬伤、自己如何救他来山庄的情由说了。

朱长龄越听眉头越皱,听女儿述说完毕,厉声喝道:“这

位张兄弟义救小猴,大有仁侠心肠,你居然拿他当做厮仆。日

后传扬出去,江湖上好汉人人要说我‘惊天一笔’朱长龄是

个不仁不义之徒。你养这些恶狗,我只当你为了玩儿,那也

罢了,那知胆大妄为,竟然纵犬伤人?今日不打死你这丫头,

我朱长龄还有颜面厕身于武林么?”

朱九真见父亲动了真怒,双膝一屈,跪在地下,说道:

“爹爹,孩儿再也不敢了。”朱长龄兀自狂怒不休,卫璧和武

青婴齐跪下求恳。

张无忌道:“老爷……”朱长龄忙道:“小兄弟,你怎可

叫我老爷?我痴长你几岁,最多称我一声前辈,也就是了。”

张无忌道:“是,是。朱前辈。这件事须也怪不得小姐,她确

是并非有意的。”

朱长龄道:“你瞧,人家小小年纪,竟是这等胸襟怀抱,

你们三个怎及得上人家?大年初一,武姑娘又是客人,我原

不该生气,可是这件事实在太不应该,那是黑道中卑鄙小人

的行径,岂是我辈侠义道的所作所为?既是小兄弟代为说情,

你们都起来罢。”卫璧等三人含羞带愧,站了起来。

朱长龄向喂养群犬的狗仆喝道:“那些恶犬呢?都放出

来。”狗仆答应了,放出群犬。

朱九真见父亲脸色不善,不知他是何用意,低声叫道:

“爹。”朱长龄冷笑道:“你养了这些恶犬来伤人,好啊,你叫

恶犬来咬我啊。”朱九真哭道:“爹,女儿知错了。”

朱长龄哼了一声,走入恶犬群中,拍拍拍拍四声响过,四

条巨狼般的恶犬已头骨碎裂,尸横就地。旁人吓得呆了,都

说不出话来。朱长龄拳打足踢、掌劈指戳,但见他身形飘动,

一个蓝影在狗场上绕了一圈,三十余条猛犬已全被击毙,别

说噬咬抗击,连逃窜几步也来不及。他一举击毙群犬,固因

群犬未得朱九真号令,给攻了个出其不意,但他出手如风似

电,掌力更是凌厉之极。卫璧、武青婴、张无忌只看得挢舌

不下。

朱长龄将张无忌横抱在臂弯之中,送到自己房中养伤。不

久朱夫人和朱九真一齐过来照料汤药。张无忌被群犬咬伤后

失血过多,身子本已衰弱,这一次受伤不轻,又昏迷了数日,

稍待清醒,便自己开了张疗伤调养的药方,命人煮药服食,这

才好得快了。朱长龄见他用药如神,更是惊喜交集。

在这二十余日的养伤期间,朱九真常自伴在张无忌床边,

唱歌猜谜、讲故事说笑,像大姊姊服侍生病的弟弟一般,细

心体贴,无微不至。

张无忌伤愈起床,朱九真每日仍有大半天和他在一起。她

跟父亲学武之时,对张无忌也毫不避忌,总是叫他在一旁观

看。朱长龄曾两次露出口风,有收他为徒之意,愿将一身武

功相传,但见他并不接口,此后也就不再提了,但待他极尽

亲厚,与自己家人弟子丝毫无异。朱家武功与书法有关,朱

九真每日都须习字,也要张无忌伴她一起学书。张无忌自从

离冰火岛来到中土后,一直颠沛流离、忧伤困苦,那里有过

这等安乐快活的日子?

转眼到了二月中旬,这日张无忌和朱九真在小书房中相

对临帖。丫鬟小凤进来禀报:“小姐,姚二爷从中原回来了。”

朱九真大喜,掷笔叫道:“好啊,我等了他大半年啦,到

这时候才来。”牵着张无忌的手,说道:“无忌弟,咱们瞧瞧

去,不知姚二叔有没给我买齐了东西。”

两人携手走向大厅。张无忌问道:“姚二叔是谁?”朱九

真道:“他是我爹爹的结义兄弟,叫做千里追风姚清泉。去年

我爹爹请他到中原去送礼,我托他到杭州买胭脂水粉和绸缎,

到苏州买绣花的针线和图样,又要买湖笔徽墨、碑帖书籍,不

知他买齐了没有。”跟着解说,朱家庄僻处西域昆仑山中,精

致些的物事数千里内都无买处。昆仑山和中土相隔万里,来

回一次动辄两三年,有人前赴中原,朱九真自要托他购买大

批用品了。

两人走进厅门,只听得一阵呜咽哭泣之声,不禁都吃了

一惊,进得厅来,更是惊诧,只见朱长龄和一个身材高瘦的

中年汉子都跪在地下,相拥而泣。那汉子身穿白色丧服,腰

上系了一根草绳。朱九真走近身去,叫道:“姚二叔!”朱长

龄放声大哭,叫道:“真儿,真儿!咱们的大恩人张五爷,张

……张五爷……他……他……已死了!”朱九真惊道:“那怎

么会?张恩公……失踪了十年,不是已安然归来么?”

姚清泉呜咽着道:“咱们住得偏僻,讯息不灵,原来张恩

公在四年多以前,便已和夫人一齐自刎身亡。我还没上武当

山,在陕西途中就已听到消息。上山后见到宋大侠和俞二侠,

才知实情,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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