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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天屠龙记(173)

理。”

蛛儿冷笑道:“我若非为了害人,练这千蛛万毒手又干甚

么?自己受这无穷无尽的痛苦熬煎,难道贪好玩么?”说着盘

膝坐下,行了一会儿内功,从怀里取出黄金小盒,打开盒盖,

将双手两根食指伸进盒中。

盒中的一对花蛛慢慢爬近,分别咬住了她两根指头。她

深深吸一口气,双臂轻微颤抖,潜运内功和蛛毒相抗。花蛛

吸取她手指上的血液为食,但蛛儿手指上血脉运转,也带了

花蛛体内毒液,回入自己血中。

张无忌见她满脸庄严肃穆之容,同时眉心和两旁太阳穴

上淡淡的罩上了一层黑气,咬紧牙关,竭力忍受痛楚。再过

一会,又见她鼻尖上渗出细细的一粒粒汗珠。她这功夫练了

几有半个时辰,双蛛直到吸饱了血,肚子胀得和圆球相似,这

才跌在盒中,沉沉睡去。

蛛儿又运功良久,脸上黑气渐退,重现血色,一口气喷

了出来,张无忌闻着,只觉一股甜香,随即微觉晕眩,似乎

她所喷的这口气中也含了剧毒。蛛儿睁开眼来,微微一笑。

张无忌问道:“要练到怎样,才算大功告成?”蛛儿道:

“要每只花蛛的身子从花转黑,再从黑转白,去净毒性而死,

蜘蛛体中的毒液便都到了我手指之中。至少要练过一百只花

蛛,才算是小成。真要功夫深啊,那么一千只、两千只也不

嫌多。”

张无忌听她说着,心中不禁发毛,道:“哪里来这许多花

蛛?”蛛儿道:“一面得自己养,它们会生小蜘蛛,一面须得

到产地去捉。”

张无忌叹道:“天下武功甚多,何必非练这门毒功不可?

这蛛毒猛烈之极,吸入体内,虽然你有抵御之法,但日子久

了,终究没有好处。”

蛛儿冷笑道:“天下武功固然甚多,可是有哪一门功夫,

能及得上这千蛛万毒手的厉害?你别自恃内功了得,要是我

这门功夫练成了,你未必能挡得住我手指的一戳。”说着凝气

于指,随手在身旁的一株树上戳了一下。她功力未到,只戳

入半寸来深。

张无忌又问:“怎地你妈妈教你练这功夫?她自己练成了

么?”

蛛儿眼中突然射出狠毒的光芒,恨恨的道:“练这千蛛万

毒手,只要练到二十只花蛛以上,身体内毒质积得多了,容

貌便会起始变形,待得千蛛练成,更会其丑无比。我妈本已

练到将近一百只,偏生遇上了我爹,怕自己容貌变丑,我爹

爹不喜,硬生生将毕身的功夫散了,成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

的平庸女子。她容貌虽然好看,但受二娘和我两个哥哥的欺

侮凌辱,竟无半点还手的本事,到头来还是送了自己性命。哼,

相貌好看有甚么用?我妈是个极美丽极秀雅的女子,只因年

长无子,我爹爹还是另娶妾侍……”

张无忌的眼光在她脸上一掠而过,低声道:“原来……你

是为了练功夫……”蛛儿道:“不错,我是为了练功夫,才将

一张脸毒成这样。哼,那个负心人不理我,等我练成了千蛛

万毒手之后,找到了他,他若无旁的女子,那便罢了……”张

无忌道:“你并未和他成婚,也无白头之约,不过是……不过

是……”蛛儿道:“爽爽快快的说好啦,怕甚么?你要说我不

过是自己单相思,是不是?单相思怎样?我既爱上了他,便

不许他心中另有别的女子。他负心薄幸,教他尝尝我这‘千

蛛万毒手’的滋味。”

张无忌微微一笑,也不跟她再行辩言,心想她脾气奇特,

好起来很好,凶野起来却全然的蛮不讲理,又想起太师父、二

师伯们常说的武林中正邪之别,看来她所练的“千蛛万毒

手”必是极歹毒的邪派功夫,她母亲也必是妖邪一流,想到

此处,不由得对她多了几分戒惧之意。

蛛儿却并未察觉他心情异样,在小屋中奔进奔出。采了

许多野花布置起来。张无忌见她将这间小小的屋子整治得颇

具雅趣,可见爱美出自天性,然而一副容貌却毒成这个样子,

便道:“蛛儿,我腿好了之后,去采些药来,设法治好你脸上

的毒肿。”

蛛儿听了这几句话,脸上突现恐惧之色,说道:“不……

不……不要,我熬了多少痛苦才到今日的地步,你要散去我

的千蛛万毒功么?”张无忌道:“咱们或能想到一个法子,功

夫不散,却能消去你脸上的毒肿。”

蛛儿道:“不成的,要是有这法子,我妈妈是祖传的功夫,

怎能不知?天下除非是蝶谷医仙胡青牛,方有这等惊人的本

事,可是他……他早已死去多年。”张无忌奇道:“你也知道

胡青牛?”蛛儿瞪了他一眼,道:“怎么啦?甚么事奇怪?蝶

谷医仙名满江湖,谁都知道。”说着又叹了口气,说道:“便

是他还活着,这人号称‘见死不救’,又有甚么用?”

张无忌心想:“她不知蝶谷医仙的一身本事已尽数传了给

我,这时我且不说,日后我想到了治她脸上毒肿之法,也好

让她大大的惊喜一场。”

说话间天已黑,两人便在这小屋中倚靠着山石睡了。

睡到半夜,张无忌睡梦中忽听到一两下低泣之声,登时

醒转,定了定神,原来蛛儿正在哭泣。他坐直身子,伸手在

她肩头轻轻拍了两下,安慰她道:“蛛儿,别伤心。”

哪知他柔声说了这两句话,蛛儿更是难以抑止,伏在他

的肩头,放声大哭起来。张无忌问道:“蛛儿,甚么事?你想

起了妈妈,是不是?”蛛儿点了点头,抽抽噎噎的道:“妈妈

死了!我一个人孤零零的,谁也不喜欢我,谁也不同我好。”

张无忌拉起衣襟,缓缓替她擦去眼泪,轻声道:“我喜欢你,

我会待你好。”

蛛儿道:“我不要你待我好。我心中只喜欢一个人,他不

睬我,打我、骂我,还要咬我。”张无忌颤声道:“你忘了这

个簿幸郎罢。我娶你为妻,我一生好好的待你。”

蛛儿大声道:“不!不!我不忘记他。你再叫我忘了他,

我永远不睬你了。”

张无忌大是羞惭,幸好在黑暗之中,蛛儿没瞧见他满脸

通红的尴尬模样。

好一会儿,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良久,蛛儿道:“阿牛哥,你恼了我么?”张无忌道:

“我没恼你,我是生自己的气,不该跟你说这些话。”蛛儿忙

道:“不,不!你说愿意娶我为妻,一生要好好待我,我很爱

听。你再说一遍罢。”张无忌怒道:“你既忘不了那人,我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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