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连最寻常的草药也无法找到。
他一颗心怦怦乱跳,转过几个山坳,口中只是喃喃祷祝。
突然间眼睛一亮,只见右前方一条小瀑布旁生着四五朵红色
小花,这是“佛座小红莲”,颇有去毒之效。虽说此时正当仲
春百花盛放,但这红花恰能在此处觅到,也当真是天幸。他
心中大喜,抱着赵敏越过两道山涧,摘下红花嚼烂了,一半
喂入赵敏口中,一半敷在她肩头,这才抱起赵敏,向西便奔。
奔出三十余里,赵敏嘤咛一声,醒了过来,低声道:“我
……我可还活着么?”张无忌见“佛座小红莲”生效,心中大
喜,笑道:“你觉得怎样?”赵敏道:“肩上痒得很。唉,周姑
娘这一手功夫当真厉害。”
张无忌将她轻轻放下,再看她肩头时,只见黑气丝毫不
淡,只是她脉搏却已不如先前微弱。张无忌略一沉吟,知道
“佛座小红莲”药性太缓,不足以拔毒,于是俯口到她肩头,
将伤口中毒血一口口的吸将出来,吐在地下,腥臭之气,冲
鼻欲呕。
赵敏星眸回斜,伸手抚摸着他的头发,叹道:“无忌哥哥,
这中间的原委,你终于想到了吗?”
张无忌吸完了毒血,到山溪中嗽了口,回来坐在她身畔,
问道:“甚么原委?”赵敏道:“周姑娘是名门正派的弟子,怎
地会这种阴毒的邪门武功?”张无忌道:“我也觉奇怪,不知
是谁教她的。”赵敏嫣然一笑,道:“定是魔教邪派的小贼教
的了。”
张无忌笑道:“魔教中魔头虽多,谁也不会这门武功,只
有青翼蝠王吸人颈血,张无忌吸人肩血,差相彷佛。”随即又
问:“我义父怎会落在成昆手中?此刻到底在哪里?”
赵敏道:“我带你去设法营救便是。在甚么地方,却是布
袋和尚说不得。我一说,你飞奔前去,便抛下我不管了。”张
无忌叹道:“我总不见得如此无情无义罢?”
赵敏道:“为了你义父,你肯抛下你如花似玉的新娘子,
何况是我?”说着慢慢斜倚在他身上,说道:“今日耽误了你
的洞房花烛,你怪我不怪?”
不知如何,张无忌此刻心中甚感喜乐,除了挂念谢逊安
危之外,反觉比之将要与周芷若拜堂成亲那时更加平安舒畅,
到底是甚么原因,却也说不上来,然而要他承认欢喜赵敏搅
翻了喜事,可又说不出口,只得道:“我自然怪你。日后你与
那一位英雄潇洒的郡马爷拜堂之时,我也来大大捣乱一场,决
不让你太太平平的做新娘子。”
赵敏苍白的脸上一红,笑道:“你来捣乱,我一剑杀了你。”
张无忌忽然叹了口气,黯然不语。赵敏道:“你叹甚么气?”张
无忌道:“不知道那位郡马爷生前做了甚么大善事,修来这样
的好福气。”赵敏笑道:“你现下再修,也还来得及。”张无忌
心中怦然一动,问道:“甚么?”赵敏脸一红,不再接口了。
说到这里,两人谁也不好意思往下深谈,休息一会,张
无忌再替她敷药,抱起她又向西行。赵敏靠在他肩头,粉颊
和他左脸相贴,张无忌鼻中闻到的是粉香脂香,手中抱着的
是温香软玉,不由得意马心猿,神魂飘飘,倘若不是急于要
去营救义父,真的要放慢脚步,在这荒山野岭中就这么走上
一辈子了。
两人这一晚便在濠州西郊荒山中露宿一夜,次日到了一
处小镇,买了两匹健马。赵敏毒伤极难拔净,身子虚弱,无
力单独骑马,只好靠在张无忌身上,两人同鞍而乘。如此行
了五日,已到河南境内。
这日正行之间,忽见前面尘头大起,有百余骑疾驰而来,
只听得铁甲锵锵,正是蒙古的骑兵。张无忌将马勒在一旁,让
开了道。
蒙古骑兵队驰过,数十丈后又是一队骑者,这群人行列
不整,或前或后,行得疏疏落落,张无忌一瞥之下,见人群
中竟有“神箭八雄”在内,暗叫:“不好!”急忙转过了头。
这二十余人见他衣饰华贵,怀中抱着一个青年女子,两
人的脸都向着道旁,也均不以为意,神箭八雄亦无一人知觉,
待这一批人过完,张无忌拉过马头,正要向前再行,忽听得
蹄声轻捷,三乘马如飞冲到。中间是匹白马,马上乘客锦袍
金冠,两旁各是一匹栗马,鞍上赫然是鹿杖客和鹤笔翁玄冥
二老。
张无忌待要转身,鹿杖客已见到了二人,叫道:“郡主娘
娘休慌,救驾的来了。”鹤笔翁当即纵声长啸。“神箭八雄”等
听到啸声,圈转马头,将两人围在中间。
张无忌一怔,向怀中的赵敏望去,似说:“你安排下伏兵,
向我袭击吗?”却见她神色忧急,登知错怪了她,心中立时舒
坦。只听赵敏说道:“哥哥,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爹爹好罢?”
张无忌听她叫出“哥哥”两字,才留神白马鞍上那个锦袍青
年,认得他是赵敏之兄库库特穆尔,汉名叫作王保保。张无
忌曾在大都见过他两次,只因此刻全神贯注于玄冥二老身上,
没去留心旁人。
王保保乍见娇妹,不禁又惊又喜,他却不识张无忌,皱
眉道:“妹子,你……你……”赵敏道:“哥哥,我中了敌人
暗算,身受毒伤不轻,幸蒙这位张公子救援,否则今天见不
到哥哥了。”
鹿杖客将嘴凑到王保保耳边,低声道:“小王爷,那便是
魔教的教主张无忌。”
王保保久闻张无忌之名,只道赵敏受他挟制,在他胁迫
之下,方出此言,右手一挥,玄冥二老欺到张无忌左右五尺
之处,神箭八雄中的四雄也各弯弓搭箭,对准他后心。
王保保道:“张教主,阁下是一教之主,武林中成名的豪
杰,欺侮舍妹一个弱女子,岂不教人耻笑?快快将她放下,今
日饶你不死。”
赵敏道:“哥哥,你何出此言?张公子确是有恩于我,怎
说得上‘欺侮’二字?”
王保保认定妹子是在敌人淫威之下,不得不如此说,朗
声道:“张教主,你武功再强,总是双拳难敌四手,快快放下
我妹子,今日咱们两下各不相犯,我王保保言而有信,不须
多疑。”
张无忌心想:“赵姑娘毒伤甚重,随着我千里奔波,不易
痊可,既与她兄长相遇,还是让她随兄而去,由王府名医调
治,于她身子有益。”便道:“赵姑娘,令兄要接你回去,咱
们便此别过,只请示知我义父所在,我自去设法相救。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