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一句话没说完,谢逊虎吼一声,扑了过来。张
翠山抱住殷素素打了几个滚,迅即避开,但听得砰嘭、砰嘭
几声响亮,谢逊挥舞狼牙棒猛力打击冰山。他随即抛下狼牙
棒,双手捧起一大块百余斤重的冰块,侧头听了听声音,向
张殷二人掷来。
殷素素待要跃起躲闪,张翠山一按她背心,两人都藏身
在冰山的凹处,大气也不敢透一声。但见谢逊掷出冰块后,一
动也不动,显是在找寻二人藏身之所。张翠山见他双目中各
流出一缕鲜血,知道殷素素在危急之中终于射出了银针,而
谢逊在神智昏迷下竟尔没有提防,双目中针,成了盲人。但
他听觉自仍十分灵敏,只要稍有声息,给他扑了过来,后果
难以设想,幸好海上既有浪涛,海风又响,再夹着冰块相互
撞击的叮叮当当之声,将两人的呼吸都淹没了,否则决计逃
不脱他的毒手。
谢逊听了半晌,在风涛冰撞的巨声中始终查不到两人所
在,但觉双目剧痛,眼前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狂怒之中
又加上惊惧,蓦地大叫一声,在冰山上一阵乱拍乱击,抓起
冰块四下乱掷,只听得砰砰之声,响不绝耳。张翠山和殷素
素相互搂住,都已吓得面无人色,无数大冰块在头顶呼呼飞
过,只须碰到一块,便即丧命。
谢逊这一阵乱跳乱掷,约莫有小半个时辰,张翠山二人
却如是挨了几年一般。
谢逊掷冰无效,忽然住手停掷,说道:“张相公,殷姑娘,
适才我一时胡涂,狂性发作,以致多有冒犯,二位不要见怪。”
这几句话说得谦和有礼,回复了平时的神态。他说过之后,坐
在冰上,静待二人答话。
张翠山和殷素素当此情境,哪敢贸然接口?谢逊说了几
遍,听二人始终不答,站起身来,叹了口气,说道:“两位既
不肯见谅,那也无法。”说着深深吸了口气。张翠山猛地惊觉,
当日他在王盘山岛上纵声长啸,震倒众人,发啸之前也是这
么深深的吸一口气。他双眼虽盲,啸声摧敌却绝无分别。这
时危机霎时即临,要撕下衣襟塞住耳朵,已然迟了,当下不
及细想,抱住殷素素便溜入了海中。
殷素素尚未明白,谢逊啸声已发。张翠山抱着她急沉而
下,寒冷彻骨的海水浸过头顶,也淹住了双耳。张翠山左手
扳住钩在冰山上的银钩,右手搂住殷素素,除了他一只左手
之外,两人身子全部没入水底,但仍是隐隐感到谢逊啸声的
威力。冰山不停的向北移动,带着他二人在水底潜行。张翠
山暗自庆幸,倘若适才失去的不是铁笔而是银钩,就算逃得
过他的啸声,也必在大海之中淹死了。
过了良久,二人伸嘴探出海面,换一口气,双耳却仍浸
在水中,直换了六七口气,谢逊的啸声方止。他这番长啸,消
耗内力甚巨,一时也感疲惫,顾不得来察看殷张二人的死活,
坐在冰块上暗自调匀内息。张翠山打个手势,两人悄悄爬上
冰山,从海豹皮上扯下绒毛,紧紧塞在耳中,总算暂且逃过
了劫难。
可是跟他共处冰山,只要发出半点声息,立时便有大祸
临头。两人愁颜相对,眼望西天,血红的夕阳仍未落入海面。
两人不知地近北极,天时大变,这些地方半年中白日不尽,另
外半年却是长夜漫漫,但觉种种怪异,宛若到了世界的尽头。
殷素素全身湿透,奇寒攻心,忍不住打战,牙关相击轻
轻的得得几声,谢逊已然听得。他纵声大吼,提起狼牙棒直
击下来。张殷二人早有防备,急忙跃开闪避,但听得砰的一
声,一棒打上冰山,击下七八块巨大冰块,飞入海中,这一
击少说也有六七百斤力道。二人相顾骇然,但见谢逊舞动狼
牙棒,闪起银光千道,直逼过来。他这狼牙棒棒身本有一丈
多长,这一舞动,威力及于四五丈远近,二人纵跃再快,也
决计逃避不掉,只有不住的向后倒退,退得几下,已到了冰
山边缘。
殷素素惊叫:“啊哟!”张翠山拉着她的手臂,双足使劲,
跃向海中。他二人身在半空,只听得砰嘭猛响,冰屑溅击到
背上,隐隐生痛。张翠山跳出时已看准一块桌面大的冰块,左
手银钩挥出,搭了上去。谢逊听得二人落海的声音,用狼牙
棒敲下冰块,不住掷来。但他双目已盲,张殷二人在海中又
继续飘动,第一块落空,此后再也投掷不中了。
冰山浮在海面上的只是全山的极小部分,水底下尚隐有
巨大冰体,但张殷二人附身其上的冰块却是谢逊从冰山上所
击下,还不到大冰山千份中的一份,因此在水流中漂浮甚速,
和谢逊所处的冰山越离越远,到得天将黑时,回头遥望,谢
逊的身子已成了一个个黑点,那大冰山却兀自闪闪发光。
二人攀着这一块冰块,只是幸得不沉而已,但身子浸在
海水之中,如何能支持长久?幸好一路向北,不久便又有一
座小小冰山出现,两人待得邻近,攀了上去。
张翠山道:“若说是天无绝人之路,偏又叫咱们吃这许多
苦。你身子怎样?”殷素素道:“可惜没来得及带些海豹肉来。
你没受伤罢?”两人自管自你言我语,却不知对方说些甚么,
一怔之下,忙从耳中取出海豹绒毛,原来两人顾得逃命,浑
忘了耳中塞有物事。
两人得脱大难,心中柔情更是激增。张翠山道:“素素,
咱俩便是死在这冰山之上,也就永不分离的了。”殷素素道:
“五哥,我有句话问你,你可不许骗我。倘若咱们是在陆地上,
没经过这一切危难,倘若我也是这般一心一意要嫁给你,你
也仍然要我么?”
张翠山呆了呆,伸手搔搔头皮,道:“我想咱们不会好得
这么快,而且,而且……一定会有很多阻碍波折,咱们的门
派不同……”殷素素叹了口气,说道:“我也这么想。因此那
日你第一次和谢逊比拚掌力,我几乎想发射银针助你,却始
终没出手。”
张翠山奇道:“是啊,那为甚么?我总当你在黑暗中瞧不
清楚,生怕误伤了我。”殷素素低声道:“不是的。假如那时
我伤了他,咱二人逃回陆地,你便不愿跟我在一起了。”
张翠山胸口一热,叫道:“素素!”
殷素素道:“或许你心中会怪我,但那时我只盼跟你在一
起,去一个没人的荒岛,长相聚会。谢逊逼咱二人同行,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