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荷摇头,大声道:“今儿的事情我也是有错的,是我没拦着你。所以我自然也该跟你一起领罚。”
沈玉阑气得恨不得将金荷的脑袋劈开看看到底是怎么做的——怎么就有这么傻的人呢?
金荷旋即又压低了声音:“咱们都跪在这儿不好看,说不定过一会儿太太就消了气,让咱们回去了。你别大声嚷嚷。”
沈玉阑气乐了:“不好看?那总要有人来看哪。这里都是咱们自己府上的人,怕什么不好看?”若是真怕不好看,就压根不会让她跪在这里了。而且,郭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给她点颜色看看,哪里就那么容易高抬贵手了?
所以,金荷这样不过是自投罗网罢了。跟着一起受罪,还不会有什么好结果——那些罪都白受了。
或许也不是没有一点效果。至少等到沈峻之回来的时候,那看着肯定是觉得不好看的。
可是又有什么用?她倒是宁愿金荷这会子就在屋里睡午觉呢。总也好过在这里受苦吧?
沈玉阑本想让金荷赶紧的走,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谁知道还没开口,秦嬷嬷就从里头出来了,替郭氏传话道:“太太说了,表小姐难得如此明理,那就依照着表小姐说的做。”
得——这下可好了。
沈玉阑没好气的瞪了金荷一眼,又暗骂一句糊涂,却也只能垂头丧气的继续罚跪——左看看又看看,最后她倒是忍不住笑了:“你们可真够傻的。”
金荷抿了抿唇没说话,不过却是横了沈玉阑一眼。
沈玉阑讪讪的闭上嘴巴,继续大声念女戒。
只是不过刚跪了半个时辰,沈玉阑就有些受不住了。再看金荷和紫苏,也是差不多的情形。
沈玉阑心头暗自叫苦——离沈峻之回来,时间还早着呢。
沈玉阑此时倒是也不想着沈峻之回来了——她只希望这会子能来个人拯救她一回!没办法,夏天本来就穿得少,这么着直挺挺的跪着,实在是痛苦得很。
沈玉阑这头跪得辛苦,郭氏那头同样的也是听得辛苦——这么大热的天儿,还听人呱啦呱啦的念书,实在不是一件令人心情舒畅的事情。
郭氏不耐烦的摇着手里的罗扇,气鼓鼓的对秦嬷嬷道:“你听听,她这是故意的呢。我就说,这个野丫头就不是个省心的。那个时候就该——”
秦嬷嬷咳嗽了一声,将郭氏剩下的话堵在了嘴里,同时更是不赞同的言道:“太太这话不能再说了。玉阑小姐千辛万苦才上了京城,咱们更应该偏疼她些的。今儿实在是这个事儿不是小事,这才罚了玉阑小姐。纵然老爷问起来,那咱们也是有理由的。太太可明白了?”
郭氏心中虽然明白,可是却仍是有些不耐烦,连带着面上也带出几分来,将扇子摇得越发的猛烈:“知道了知道了。真是的,这不是没有外人嘛?”
看着郭氏小女儿似的赌气样子,秦嬷嬷叹了一口气,继续劝道:“隔墙有耳。太太别忘了。我也是怕——至于玉阑小姐不省心,其实要我说还好。比起那些人精,可是容易对付得多。您要明白,越是这样明着和咱们对抗,越说明她心思单纯。这样总比什么都阴在心里好。”
“可是我就是心里不舒坦。”郭氏摇着扇子,脸色拉下来,看上去说不出的阴鸷。
秦嬷嬷叹了一口气:“要我说,玉阑小姐这样真的挺好了。面上又知道做功夫,也尊敬您这个当家太太。虽然有些小脾气,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忍耐一二也就罢了。这家和万事兴,可比什么都重要。您总不能为了这个和老爷生分了吧?这些日子,太太您这样,岂不是在将老爷往外推?”
郭氏连连冷笑:“往外推?他都拿我当外人了,我如何还要讨好他?你看看他做的什么事儿?哦,赶走我的人,换上他自己的人,分明这是要将家里掌控在他手里不许我碰呢。”
章节目录第三十二章 阴损
秦嬷嬷看这样这样的郭氏,只觉得头疼,但是有些话她也不大好再继续往深里说。要知道,那些话,纵然郭氏再怎么看中她尊重她,那也是绝不能出口的。郭氏听了肯定不痛快,她也没个好脸色得,又是何必?
秦嬷嬷在心头叹了一口气——有时候她也觉得累了。虽然郭氏是她从小看顾大的,在她心里和亲孩子也没什么区别,一样是掏心掏肝的疼爱。可是到底郭氏不是她的亲生孩子,而是她的主子。顾虑太多了。好些话不能说出来给郭氏听。看着郭氏做事越来越蛮横偏激,她除了无奈之外就是觉得累——这些年,她也帮郭氏做了不少事。有些事情甚至是她出的主意。可是她觉得那都是紧急关头,逼不得已的。
而郭氏现在做事情的时候,却是没有什么顾虑,更是有些糊涂了。譬如那件事情——郭氏就没和她商量,直接就吩咐了下去。等到她知道的时候,那已经是晚了。
再比如今儿这个事情——按照秦嬷嬷的意思,那就肯定是不必如此的。奈何郭氏就坚持,她也实在是劝不住。
其实,和一个小姑娘计较有什么意思呢?一个没娘庇护的小姑娘,已经挺可怜了。而且,沈玉阑也不是就真让人厌恶得恨不得不见她。小姑娘嘛,有点小脾气任性点儿,又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不说别的,就说沈玉珊身上,这些毛病难道还少了?
有的时候,看着沈玉阑在郭氏跟前赔小心,秦嬷嬷都觉得有些心酸。可是郭氏却是瞧不见,只觉得心烦。
其实秦嬷嬷很清楚,郭氏不是真讨厌沈玉阑,而是将对吴氏的厌恶直接转移到了沈玉阑身上。再加上沈峻之对沈玉阑的维护,自然更是让郭氏恼恨。
但是,秦嬷嬷觉得,郭氏应该想想当年的事儿。若不是她突然插进来,今天也许沈峻之和吴氏,还有沈玉阑就是美满的一家子呢?就冲着这个,也该对沈玉阑有几分宽容的。
而且,还是那句话。沈玉阑都十岁了,十五岁就可以嫁人了。真要是看不惯,早早嫁出去就对了。何必如此,白白得了恶名呢?
这些话秦嬷嬷不是没跟郭氏透露过,可是郭氏却是根本听不进去。反而有些觉得她太罗嗦了。
一来二去的,秦嬷嬷也就懒得说了。
“太太既然觉得烦心,干脆让她们先回去吧。老爷差不多也该回来了。”秦嬷嬷最后只这样说了一句。
郭氏却是不肯:“还早呢。再跪半个时辰。我倒是要看看,她的嘴有多硬朗!是不是跪得站不住了,还能这么大声的念书!”
郭氏收这话的时候,额上的青筋都是微微露出来,眼神更是阴鸷可怕。整个人看上去,狰狞而又凶恶。
秦嬷嬷将劝说的话咽了下去。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而外头,沈玉阑的确是有些撑不住了——倒不是跪得撑不住,而是渴得撑不住。这么大热的天,就跪在廊下,太阳烤着,还得念书,嘴里早就干得跟火烧似的了。偏偏郭氏院子里却都只是看好戏的,没有一个肯给她一口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