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难为(4)
卫嫦抬起眼角,飞快地朝书案后的某人扫了一眼,见他仍全神贯注地翻阅着文书,遂偷偷动了动脚,又捶了捶腿,心下止不住嘀咕:怎么这么慢啊……季夫人……秦氏……我的娘喂,赶紧过来找您女儿吧!只要今日解救我出了将军府,往后绝不再踏足这里一步,一定避他远远的,还会祝他和未来的将军夫人恩恩爱爱、白首到老、圈圈叉叉、产子无数……
“将军,夫人遣人来问,可否瞧见过季大人家的四姑娘……”
终于盼到了救星!
一听到风书易当着阙夫人跟前伺候的丫鬟明知故问的询问,卫嫦两眼放光,如释重负。
忙不迭抬头,急切地望着阙聿宸,眼神似是在说:快呀!快呀!赶紧骂我一顿!然后丢我出书房,永不再见……
阙聿宸深不可测的眸子在她脸上停驻数秒,在卫嫦无比企盼的眼神中,淡淡地应了一句:“没见过。”
什……什么?!
卫嫦当即傻眼。
她人就在这里,居然说没见过?真真是睁眼说瞎话啊!
问题不止这个,她万分不解的是:剧情怎么改了呀?
她明明记得,自己安排的剧情走向是:季四小姐被阙聿宸骂出书房,害她的名声臭遍整个逐鹿城,季府不得不送她去乡下庄子避风头,可季宁歌哪里安耽得住?特别是听说阙聿宸要迎娶穿越女主也就是她同父异母的三姐季宁岚过门,更是嫉妒怨恨个不行,被理智冲昏了头,不惜花血本买通了青崖山的山贼,在迎亲路上,劫走了季宁岚。谁知,阙聿宸竟以一己之力扫平山贼窝,毫发无损地救出了季宁岚。倒是季宁歌自己,被山贼头子挟持,一路被圈叉无数,因此怀上了山贼头子的孩子,从此破罐子破摔……
停停停!
卫嫦甩了甩头,不管原文的剧情如何发展,如今她是季宁歌,季宁歌是她,才不会傻到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做尽害人害己、后悔无及之事。
只要今日能安然离开将军府,她发誓,一定会离他和季宁岚远远的,远到永生永世都不再有任何瓜葛……
回过神,她吞了口唾液,鼓起勇气艰涩地开口道:“那个……我很抱歉……”
眼下的处境,由不得她不示弱。
既然穿成季宁歌已是不争的事实,她没必要浪费时间纠结已被破处的问题,也不再纠结为何会穿成炮灰女配而不是穿越女主。
究根究底,她卫嫦才是罪魁祸首、始作俑者啊——把个炮灰女配塑造地如此极品又肉欲!
如今可好,怕是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把她送进文里亲身体验一番身为她笔下的炮灰女配是多么的可怜可悲……
如此一想通,卫嫦反倒静下了心。
好在大同朝虽然也重男轻女、男尊女卑,可民风还算开放。
女子婚前破处,即便被传了开来,会遭人非议,却也不至于被浸猪笼。
何况,季宁歌的父亲季鹤天,好歹也是个三品高官,目前在朝中的发展势头不容小觑。外头那些谣传她的人,看在季鹤天的面子上,多少会收敛些的吧……
因此,当务之急,她最需要做的是离开将军府,从此不再插手男女主角的情感路,权当自己是来大同朝休闲旅游的……
就在卫嫦有一下没一下地捶着酸软无力的腰肢,一头混乱的思绪满天飞时,书案后,阙聿宸结束了手上的公文,将毛笔搁回砚台,正抬眼打量她。
外界传言,季家的四小姐季宁歌在季府可说是横着走长大的。这兴许和她母亲——季鹤天的嫡妻秦氏,努力七年才怀上她、生产时又差点难产分不开。
再者,季鹤天当年发家时,受妻族的帮助很大,因而对这个唯一的嫡女也宠爱有加,从而养成了季宁歌予取予求、娇蛮跋扈的性子。甚至连她几个同父异母的姊妹,也常受她的欺负。特别是性子最柔弱的季三小姐,还曾被她欺负至跌下莲花池。
这事虽然被季鹤天严令封口了,可阙聿宸却是知道的。不仅知道,那季三小姐还是他从池里救起的,照宫里那位的意思,还想撮合他和季家联姻……
联姻么?阙聿宸眼眸一闪,将思绪拉回眼前。
5 “欢情散”的影响
“没话说吗?”
阙聿宸举起杯盏,吹开了浮于杯面的茶叶,轻啜了一口御赐的碧螺春,不带情绪的问。
然而,唯有他自己清楚:受欢情散的影响,他对眼前这位娇蛮跋扈、曾经除了嫌恶还是嫌恶的主,仅只两眼扫下来,竟不受控制地回想起她在床上时的羞恼交织、梨花带雨……
虽说这也是他的第一次,可他绝不承认这是因为她的缘故,而是将这些异于平时的反应,归因于中了欢情散的后遗药效。
对!没错!肯定是欢情散的缘故!
阙聿宸借着喝茶,垂下眼睑,顺势敛去眼底的困惑。
而卫嫦,在听到阙聿宸的问话后,不禁茫然地抬头看向他。
说?说什么?说她是塑造他这个角色的作者?说她倒了八辈子大霉,穿到了自己的小说世界,还是个人设最极品的炮灰女配?
“怎么?你不是在道歉吗?就一句‘抱歉’打发了?”
阙聿宸见她半天没反应,抬了抬眼皮,将她怔忡不解的表情如数收入眼底,冷着脸哼道。
卫嫦撇撇嘴,没好气地腹诽:要是老娘一开始就知道穿到了自己写的肉文小说,哪里还会和你谈那么多丧权辱国的条件呀?索性眼一闭、腿一伸——直接享受不就好了……
不过,想归想,卫嫦可不认为她真能接受季四小姐这个身份。
撇去日后所要遭受的种种磨难不谈,光是勾引一项,她就得承认自己其实只会”纸上谈兵”:写肉容易,炖肉难哪……特别是上佳的红烧肉,不是人人都能吃得的……
“先交代‘欢情散’的来处吧。”
蓦地,阙聿宸冷冷的逼供打破她的遐思:“还是说,季家库房其实私下收录着这类宫廷禁药?”
“不不不……”
卫嫦一听,忙不迭摆手。
开什么玩笑!这欢情散可是大同律例明文规定的禁药之一耶,一旦被揭发,可是要判重刑的。
她虽已不是真正的季宁歌,可名义上还是季家的女儿,这么重的罪责可担不起啊。
“那就老实交代!”
卫嫦被阙聿宸这一喝问不禁缩了缩肩,艰涩地吞了口唾液,想不出该如何自圆其说。
那欢情散其实是曲盈然偷渡给季宁歌的。季宁歌在府里特别是几个姊妹间的人缘很差,可和隔壁曲太傅家的六姑娘曲盈然却交情匪浅。
一个是侍郎千金,一个是太傅孙女,两人凑到一处,净捣鼓些馊主意,专整蛊看不顺眼的人。
得知季宁歌对大同朝的辅国将军有兴趣,曲盈然竟从她那个纵情声色、荒靡无度的二哥处偷来了那么点禁药,想帮唯一的闺蜜一圆她的猎夫梦。
哪知,阙聿宸虽然着了道,却也认出了这味迷药的性质,恰是大同律例禁用的欢情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