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找又是大半天。
躲在密室的九皇子死死捂着自己嘴巴,他从通气小孔里听过好些次大兵奔跑经过,韩谦回来过两次,给他带了吃喝,告诉他,如今宫里都在找他,他更是不敢出声。
钟大将军到底什么时候才到?!
九皇子又是期盼又是痛恨。
钟大将军此时已经兵临京城,守卫城门的兵士见机不对,慌忙派人去宫里禀报。
从昨夜起,京城城门紧闭不开,百姓们趋吉避凶也都窝在家里,没人敢上街。
宁王淳王和裕王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捉摸不定,心中一凛,钟大将军到底是帮谁?
缩成一团的贵妃,在人看不到的角度勾起嘴角,终于来了,可又怨恨,若是钟大将军昨夜里就攻进来,她又何至于受此侮辱。
把嫡女一藏十年就能看出钟大将军是个心思深沉的,他拥护新君不过是进行投资,自然怎么有利于自己怎么来。若是一开始便要攻城,那他岂不是成了乱臣贼子?而宫变之后他再来,那就是忠君救驾,性质完全不一样。
因此,过了一夜又过了半天,他才兵临城下。他估摸着,这么长的时间,足够造反的王爷将老皇帝逼死了。可他想不到,因为玉玺,一个皇室成员都没死呢。
至于说,贵妃与九皇子会不会遇难,哼,若是连自保的本事都没有,他也不是非得与贵妃一派合作。只要是最后的得胜者,他的女儿一样的嫁,正室,皇后。
三方都派了人来和谈,而钟家,也有人趁机溜出来,钟大将军得了最新消息,有些懵:老皇帝没死,皇子也没死,他们在开家宴呢?一晚上加半个白天,都在干嘛呢?
呕的不行,钟大将军一时不知道是该进去的好还是直接回北疆得了。
下属也呕那家子做事太拖沓,道:“大将军,咱们可不能围城围个三五月的,时间一长,卫国公那边得了消息班师回朝,咱——人少。”
他可不敢说,他们打不过卫家军。
钟大将军一拍桌子:“攻城,让他们投降不杀。喊口号,救驾护主。”
气死他了,没用的东西。
宫里得了消息,仨王爷知道自己没多少时间了,钟大将军突然出现,可见他是想得个从龙之功的。可那两个都不肯定的态度,也说明钟大将军并没和谁结成牢固的同盟。再想想自家和钟家的关系,三人心里明了,钟大将军这是不需要站在哪个一方,他只要最后站着的那一个。
可恶的老狐狸,竟是被他玩弄在手掌中,皇位更迭竟最后由他来决定。
一个眼神,三人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更明白自己最后的机会就在眼前。要么活着当皇帝,要么,死。
同时下令,乾清宫里鬼哭狼嚎,被带来的皇子前后不差的倒在血水里。
“还有一个小九!”
总觉得九皇子是个大问题。
“来人!加紧搜查,凡是与九皇子身量相仿年纪相仿的宫女太监,不管何人,一律处死!”
皇宫没免去大屠杀,这次去寻找的九皇子的人,只要瞧着一眼有可能是,不辨真伪不管男女直接一刀砍上去,不留后患。
贵妃瑟瑟发抖,老天保佑皇儿逃过一劫。
老皇帝许是极度震惊,也或许是被眼前的腥风血雨唤醒,他的骨肉,没造反的骨肉都变成死尸躺在他的面前。一双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好似无声的质问,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
错就错在投在帝王家。
原来,不止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大臣也早就有了反心啊。北部边军竟然一夜之间就到了京城,这是早有图谋早有图谋啊。
都该死,都该死!
老皇帝眼底又疯狂起来,疯狂又薄凉。
第二百七十七章 郭氏要逃
郭妈妈在所有她能混去的门前走过好几遭,很可惜,都有人守着。且不是只金家下人守着,还有突然冒出来的男人也在,收买都没得收买。
那是淦州的男人,是渁竞天的手下。
郭妈妈出了一遭冷汗,难道真的跑不了了?强自镇定,回头找出一把小锄头来,悄无声息钻进一丛灌木里。
天光将亮,满身泥土的郭妈妈带着郭氏来到她好不容易才扩大的狗洞处。
“奶奶,咱从这里走吧。”
郭妈妈声音很沙哑,郭氏看看那“新鲜”的能容一个成年人爬出去的狗洞,抓住郭妈妈藏在袖里的手,满手血泡已经破了,染得手心湿黏黏的。
“奶娘——”
郭妈妈手指竖在唇前:“趁着还看不清人影,快走。我先钻出去看看动静。”
郭妈妈很容易钻了出去,郭氏更瘦一些,那便更没问题了。
过了片刻,隔着墙传来郭妈妈压低的声音:“四周很安全,奶奶快过来。”
郭氏先把两个包袱塞过去,见被拖到那头,将裙子提起来系在腰间,才要低头——
“你真的要走?”
郭氏身子一僵,不敢回头。
金诚叹息:“外边很乱,到处都是乱兵在砍杀,你——”
“你不正是要看着我死!”郭氏突然崩溃,站起来扭转身:“你早知道渁竞天是金汐儿,是不是?是不是?为什么不与我说?为什么不与我说!”
金诚不想解释自己也是才知道,只是问她:“然后呢?”
然后呢?
郭氏一怔。
“你不知道她是她,不是仍然要把她推下悬崖摔死吗?知道了你又会怎么做?”
如果早知道了,她会怎么做?
她会想出更周全的法子让她消失,不会让人怀疑到自己头上。
渁竞天:呵呵,能耐了你。
“你真要走?”
“你金家不就是想关着我等渁竞天回来吗?”
金诚面对她的冷嘲不知该说什么,问出自己的疑问:“汐儿并未得罪过你,你为何要害她?”
为什么?为什么?
郭氏疯狂道:“汐儿!汐儿!汐儿!她只是你妹妹,我才是你妻子,我才是与你共度一生的女人。凭什么我的夫君时时刻刻挂记着她?凭什么好东西我有的她也有,我没有的她还有?凭什么我的夫君被她差遣的跑来跑去?凭什么她什么都得到了,而我,我的心里只有你,你却还要想着她?”
金诚面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这话能说吗?能听吗?若是不了解内情的外人听到,还以为郭氏说的是什么小妾外室女呢?
“她是我妹妹!我最疼爱的妹妹!在你嫁过来之前,甚至知道有你这个人之前,我就是这样对待她的。她有什么错?你真是——疯魔了!”
“是,我是疯魔了!我嫁给你,眼里心里便只有你,为什么你就不能也一样只有我?我对你还不够好吗?对你还不够好吗?我为你生儿育女,我为你服侍父母,我为你操家理事,我为你忍气吞声,我为你强颜欢笑,我为你牺牲了那么多——”
“原来,”金诚打断她的话,不可思议又失望愤怒:“原来,你嫁给我竟一点都不快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