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人拿袖子一下一下擦着落不完的泪,请示:“皇上,臣心里激荡难平,恳请皇上恩准带儿子女儿先行告退。”
新帝能说啥,准了。
卫同立即道:“皇上,臣担心岳父岳母年老身体受不住,也去照应一番。”
去吧。
韩谦终于站起来:“皇上——”
新帝立即挥了手,救命恩人脸皮都白得透明了,赶紧回去吧,不然一个栽倒在地上可就麻烦了。
韩谦是燕平侯扶着走的,那飘零孤苦的背影,看得众人心有戚戚。
咦?不对呀。咋会觉得韩谦可怜呢?要知道韩谦可没少再娶,孩子也生好几个了。
恩,这样一想,那渁竞天似乎才该可怜。
不过,她也嫁了卫同。
恩,两人半斤八两,谁也怨不着谁。
众人对望,这几人一走,忽然觉得宫宴好无聊。
钟大将军勾起唇角,呵呵,卫同娶了韩谦的婆娘,这事可以好好用用。
卫家要除,韩家也不能再留着。
而金家,爷仨不哭了,全围着看金夫人哭了,安慰都没用。
金夫人一边笑一边哭:“可盼着你回来了,可能让娘睡个好觉了。”
一边骂金诚:“老大不小的人了,光看着,不知道让你妹婿坐下吗。”
金诚默,儿子就是草,半个儿子都比纯儿子吃香。
请卫同坐下,金夫人又骂:“老大不小的人了,你妹子在这里,你就不知道去接你外甥女过来吗?就这两步路,都懒得磨你鞋底。”
金诚再默,站起身往外走。
渁竞天忙道:“哥,我派人随你去,你自己一个人去会被兄弟们打出来。”
金诚就站住了。
金夫人再骂:“老大不小的人了,做事情还没你妹妹周全。”
金诚:这日子没法活了。
第三百零七章 反差(二更)
渁朝儿被接来认亲,说金大人和金夫人是她娘亲的亲生爹娘,小人儿大大张着嘴,吃惊不已,然后…没有然后了。跑出去玩去了。
这下,大人们都觉得不对劲儿了。
这孩子的反应有些…惊是惊,但,说喜吧,说不上,说不高兴吧,却也笑嘻嘻的。
“莫不是这孩子实则是个性子冷的?”金夫人有些担忧。
渁竞天想了想,她宝贝女儿对谁都差不多,算得上是另一种疏离吧。
“许是寨里人多,她跟谁都这样,没特别亲也没不喜欢的。”
金大人便想,这孩子是心防重,也是从小没有在亲近家人环绕下长成,突然多了至亲之人,没有那种亲近血缘的经验。
“以后就会好了。”
金徽和金斓儿还回不过神来,对渁朝儿道:“你娘是祖父祖母亲女儿呢。”
渁朝儿嗯嗯没了下文。
“我们是亲的表兄妹。”
“嗯嗯。”
两人奇怪:“你不激动吗?”
渁朝儿说出心里话,反问他们:“为什么要激动?我娘亲还是我娘亲。我娘亲也有爹娘,不是人人都有吗?”
“可是,你娘亲的爹娘是祖父祖母啊。”
渁朝儿如同渁竞天一般耸肩:“这又不是我说了算的,只要我娘亲是我娘亲就好了呀。”
所以,其他人嘛,只要娘亲高兴就好。
乖巧的渁朝儿真不是什么热情似火的人。单看她身边对她影响最大的人,杜仪娘不必说,好歹正常。渁竞天和乌婆婆,一个带领最大水匪团,一个只对毒感兴趣,一个高兴了就绑人,一个高兴不高兴都撒毒,她没长成反社会就是老天保佑。
呃,才五岁的人,会不会长成反社会,现在说还有些早。
黎小泽在旁边道:“寨主还是寨主,少寨主还是少寨主,有啥好激动的。”
渁朝儿笑眯眯点头,小泽说的对。
金徽金斓儿两人不说话了,突然感觉自己好没见识的说。
屋里金夫人拉着渁竞天絮絮叨叨,渁竞天听得直头疼,全是怎么补办她婚礼。
金夫人说一句,卫同附和一句并且升级,渁竞天大体想了下,真按照他们说的来,她不死也得脱层皮。
“都说了,备几桌薄酒就——”
“当然不行了。娘要把你风光大嫁。”
卫同继续点头,必须风光啊。
渁竞天无语:“二嫁风什么光啊。”
屋里一静,金夫人红了眼。
渁竞天顿时偃旗息鼓:“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我配合。”
金夫人:“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债主。”
下人来报:“老爷,夫人,燕平侯世子在门外求见。”
来者必不善。
卫同蹭一下站起来:“我去打他走。”
金大人忙拦下他:“我去,你们谁也不准出去。”
金大人走后,屋里一时没人说话,不多久,金大人就回来了,若无其事。
“走了。”
那么好说话?
“燕平侯带着家丁架走的。”
原来如此。
金夫人担忧:“怕他以后还会来。”
渁竞天不在意道:“随他。”
渁竞天就是金大人遇难小女儿的事迅速在京里传开,妇人们谈论的是二男与一女的爱恨纠葛,男人们想的不一样,仔细一想,觉得厉害了,砛州大军,淦州水兵,吏部尚书,就这样自成阵营了,且还是拆不开的牢固组合,至于燕平侯世子那里…恩,静看后续吧。
后续是后续,眼下该做的还得做,拜帖请帖哗啦啦水一样流进金家和渁竞天府上,至于卫家,反倒少一些,卫老太君爱清静还是让人有所顾忌的。
金夫人哭笑不得,从来没这么抢手过,问渁竞天,不然办个归来宴,把人都请来。金夫人纯粹是显摆自己女儿回来了,还嫁的那么好。
渁竞天伸手就把一沓沓帖子扔废纸篓子里,狂妄道:“本寨主可不是谁想请就能请的,不搭理他们。”
金夫人忽然觉得不妙,人情往来这一块本来就该当家主母抓起来,可渁竞天不行啊,一来她是外官没那个时间,二来,看她这架势比男人都男人,压根指望不上她。
于是杜仪娘和桃子被抓了壮丁,后宅事务全指望这两人了,金夫人拿出教导女儿的魄力来,还是速成精英那种,京里各家错综复杂关系,什么节什么礼,平日往来注意的,从礼物拜帖话语中分析利害的,观察动作神态的,吃喝饮用穿戴的,还有各类礼仪,两人仿佛脑袋被塞了蜜蜂窝儿,晚上躺床上都嗡嗡嗡。
知道这些是必须学的,两人也没退却,杜仪娘对人感慨,以后可不能小看贵女了,学这么些东西都是厉害的人,那些娇滴滴的女子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渁竞天就道,从小长在这样环境里耳濡目染,有什么好厉害的。不信,你挑张帖子参个什么宴,去甩一鞭子,保管那些娇小姐瘫地上直发抖。
杜仪娘白她,但真对赴宴起了见识的兴致,以前来可没人请过她们,对金夫人一说,金夫人一拍手,让人送了料子来裁新衣裳,要去参加赏花宴显摆她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