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君兰心想:这样的顾惜,既年轻又貌美,甚至还有些像死去的顾贵妃,只怕皇帝不可能不爱。只要假以时日,别说是宜妃,就是皇后也不能再压住顾惜了。
站在端王府的角度来看,这事儿是好事。可若站在一个女人的角度来看,陶君兰又忍不住觉得顾惜十分可怜。所以不然为何说,凡事都是有两面,端看你从哪边看么?
陶君兰笑着起身与庄嫔见礼:“庄嫔娘娘。”
庄嫔也是回以微笑,那腼腆羞涩的样子,倒是依稀仿佛还是昔日的样子:“陶侧妃。”
寒暄几句之后,庄嫔便是轻叹一声,郑重朝着陶君兰一福:“我母亲做的事儿我已经是知晓了。陶侧妃你别介意,我母亲是太疼爱我了,以至于叫人挑拨蒙蔽了。她如今也是懊悔得很。我代我母亲向你道歉了。”陶君兰忙一把扶住庄嫔,道:“却是不敢再当你这一礼了,那事儿那日已经了解,以后咱们谁也不必再提起了。没得反而坏了我们之间的情分。”
第511章 宫宴
出宫的时候,陶芯兰亲自送了出来。
陶君兰怕她冷着,本不肯,不过陶芯兰却是笑道:“我有话想和姐姐你说呢。”
姐妹两个并排走在后头,奶娘带着拴儿走前头,拴儿一路边走边玩,倒是正适合说话。
“皇上那日来看太后,我瞧着却是比以往阴鸷了许多。”陶芯兰轻声言道,声音几乎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见,甚至陶君兰都不得不全神贯注才能听清楚,更不必说后头隔着老远的宫人了。
陶君兰应了一声,也不觉得奇怪:“这事儿到底是太过了一些,皇上心中难免膈应。”而且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不但不好计较还得帮着掩饰。皇帝不阴鸷也就怪了。只看着太子受到的折腾,就知道皇帝是个什么心情。
“皇上几乎将身边的女子都查了个遍。”陶芯兰嗤笑一声,摇摇头:“本来就多疑,如今只怕越发的不信任人了。你回去提醒一下姐夫才好。”既然今日能怀疑太子,他日自然也能怀疑别的儿子。
陶君兰颇有些沉重的点点头,只觉得以后的路怕是更加艰难了。一时又忍不住想:是不是所有皇帝在暮年之时都是如此多疑?都会性情大变?那李邺呢?若李邺日后做了皇帝,会不会也变成这样?
下意识的摇摇头,她觉得应该不会。就算真到了那日,她也一定会提醒他,宽慰他的。
忽然回过神来,陶君兰想到了宜妃,便是神色古怪的问陶芯兰:“那可有查出什么?”
陶芯兰摇摇头:“应是没查出什么。不过倒是有几个位份不高的宫妃开始承宠了。如今皇上来后宫的次数,倒是比以前更多更频繁了。”
听说宜妃并未被查出来,陶君兰便是明白肯定皇后是帮忙了。至于皇帝又宠了谁,她却是并不放在心上。这事儿和她没关系。所以自然也就不在意。
“皇后这些日子对太子妃诸多不满,且给了太子妃好大一个没脸。”陶芯兰唇角微翘,有些幸灾乐祸:“太子妃那妹妹倒是挺得皇后喜欢。要不了多久,只怕又是一场好戏。袁琼华这次倒是做了一回渔翁,得了利。不过,自从那事儿之后,太子似乎就不敢碰女人了。听说更是一直做噩梦,以至于连睡觉都不敢了。”
说到最后,陶芯兰完全掩饰不住讥讽和嘲笑。不就是凌迟?哪里就有那样的可怕了?太子这幅胆子,怕是连老鼠都不如了。
陶君兰见陶芯兰这样,微微蹙眉责备道:“在宫中还不谨言慎行。不说叫别人看见了,就是太后看着,也是不好。我瞧着如今陈赋是宠你过头了,将你以前的性子都给养回来了。”
陶芯兰一怔,抿着唇半晌没说话,良久叹了一口气:“是我忘形了。”就像是陶君兰说的,陈家对她宠溺,她少了压力,一下子就松懈了。以前在宫里的战战兢兢都忘了。
“太后怜惜你是好事儿,可你却绝不能侍宠生骄。”陶君兰轻轻的握住陶芯兰的手,柔声言道。平心而论,陶芯兰也算是做得很好了。只是她希望陶芯兰能更好才是。
陶芯兰点头郑重应了,又问她:“最近福清怎么样?”
“倒是快住在衙门了。”陶君兰冲着陶芯兰了然一笑,闹得陶芯兰微微红了脸,这才又笑道:“他离了你,便是成了书呆子的古板样子,倒是叫人放心得很。”
比起那些拈花惹草的,可不是强上百倍千倍了?
陶芯兰脸上越发红了几分,不过却是笑得更灿烂了。
眼瞧着一路说话快到出了内宫了,陶君兰便是止步笑道:“好了,回去吧。天冷你也照顾好自己。”
陶芯兰点点头,想了想又凑在陶君兰耳边低声言了一句:“庄嫔这人,看似柔弱怕也有心计。只从她服侍了皇上几日,皇上就格外看重她两分以至于惹了皇后忌惮就知道了。”
换做寻常女子,遇到这样的事儿,只觉得羞愤屈辱,怕是必不肯再去服侍皇帝的。可顾惜不但去了,还做得如此出色。自然是不简单。
陶君兰听了陶芯兰的话,几乎一下子就明白了那意思,当下点点头。的确是如此,虽然不是说她就真觉得顾惜该一死了之或是整日以泪洗面绝望度日的好,只是顾惜的转变也的确是太快了。快得有些不符合常人的心态了。
不过,顾惜能迎合皇帝,对端亲王府来说却又是好事儿。况且陶君兰也更觉得就算顾惜再有心机,以后也是和她没关系了——顾惜怎么也算不到她身上来了。一则是没有必要,二则也没有机会。毕竟根本都不在一处的,甚至辈分都差了一节。
看着陶芯兰往回走了。陶君兰这才亲自牵着拴儿出了宫门。
回府的路上,陶君兰只闭目坐在马车里想着今日的情形,一点点的分析琢磨看自己有没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而拴儿则在一旁玩七巧板。
忽然拴儿开口问了一句:“曾祖母,会死?”
陶君兰惊得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惊疑不定的看住了拴儿,皱眉问他:“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拴儿道:“张嬷嬷。”
陶君兰沉默片刻才问拴儿:“张嬷嬷怎么说的?”
“说曾祖母会死,叫我逗曾祖母开心。”拴儿一双眼睛里写满了疑惑:“死是什么?”
陶君兰却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半晌才轻声道:“死就是离开拴儿,去拴儿再也看不见的地方去。这话你不许再和别人说了。”
拴儿见她神色凝重,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陶君兰心里却是忍不住琢磨:张嬷嬷竟是和拴儿说这样的话,莫不是太后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可是瞧着却是不像啊。而且大夫也说,熬过今岁是没问题的。
但是张嬷嬷服侍太后多年,是何等稳重的一个人?竟会如此说,必然也不是空穴来音。又或者,根本就是张嬷嬷故意透露出来的话?想想也不是没可能,否则张嬷嬷又如何会对着拴儿说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