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变相的承认了他的确不知此事儿,可却又很好的摆明了态度,好让皇帝能消气。
皇帝冷笑一声:“好一个失察之罪。堂堂端亲王,竟会连自己府中女人的事儿也不知道?”
摆明了,皇帝还是不信。
陶君兰心里焦灼,却是又不敢再贸然开口。就怕一不小心再连累了李邺。
“陶氏,你可知错?”好在皇帝到底没非要等到李邺回答,而是顿了顿之后又看向了陶君兰。
皇帝的态度轻描淡写,甚至有些和气。仿佛是只要陶君兰开口承认自己错了,他就能将这事儿轻易的抹去似的。
不过陶君兰心里并不相信皇帝会轻而易举的将这事儿抹去,所以,她犹豫片刻后,便是断然摇头道:“妾并不觉得做错了。妾认为,太后没错。太后一心为了皇上,还请皇上仔细体会太后苦心!至于妾,虽说不该帮太后弄来毒药,可妾却是并不后悔!若是再给妾一次选择机会,妾仍是愿意依旧这般选择!妖道迷惑皇上,皇上切不可轻信哪!还请皇上快快明悟罢!”
最后几句话,陶君兰几乎是高呼出声。不仅屋里的人听见了,就是守在门口的人也是听见了。
所有人都是为陶君兰的大胆妄为而咂舌和惊讶,然后都为了陶君兰捏了一把冷汗,觉得陶君兰大约这次是要彻底的引起皇帝震怒,从而不得好果子吃了。
而陶君兰的反应也的确算是视死如归。
李邺只觉得心都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攥紧了,让他每一次心跳都倍加艰难,甚至连呼吸都因为太过紧张而不顺畅。
陶君兰真是大胆。是了,她一直都是大胆的。从她敢直接求了太后让她出宫,他就知道她并不是看起来的那样柔弱。
皇帝则是猛然眯起了眼睛,锐利的盯住了陶君兰。
死寂之后,皇帝才徐徐开口:“你姓陶?你和陶致勿是什么关系?”当然这个肯定是有人跟皇帝说起过的,不过皇帝并未上心,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儿子的侧妃费心。所以记不住也不奇怪。
陶君兰心里一颤,高高悬着的心落下来几分,她微微呼出一口气来,竭力让自己声音平稳:“回皇上话,陶致勿是家父。”
皇帝又沉默片刻,随后不咸不淡道:“你这幅样子,倒是让我想起了陶致勿来。你和他十分像,不愧是母女。陶静平,是陶致勿的儿子罢?倒是不怎么相似。”
皇帝突然说起这个,自然是叫人惊奇怪异得不行:不是正发怒?怎么突然又好像是变成了怀旧回忆?
就在众人满心狐疑的时候,皇帝则是又开口了:“不过你和陶致勿最像的,是你们一样的讨人厌,一样的自以为是,一样的大胆妄为!”
到了最后一句的时候,皇帝的怒气再一次的显露了出来。屋子里的气氛自然也是陡然又再紧张起来。
“你以为你是谁,竟是敢对这朕说教?”皇帝连连冷笑:“以往都说端亲王宠爱你,朕还不以为意。可今日看来,的确端亲王却是将你宠溺得太过了。以至于你已经胆大包天了!”
李邺闻言,重新又跪下了,急忙道:“是儿臣管教不力。”
“你的确是管教不力!”皇帝厉声看住李邺斥道:“你岂止是管教不力?你分明就是纵容滋长!你别以为朕老糊涂了不知道你们的心思!平日里一个个看着孝顺得紧,可是实际上呢?一个个怕是心里巴不得朕早早去了罢?你们一个个的勾结朝臣,结党营私,真当朕不知道?!”
谁也没想到皇帝会这样说。所以不管是谁都是被这番话惊呆了。这些事情,在心里想想是一回事儿,可真从嘴里说出来,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皇帝这话,还不只是单单指李邺这一个儿子。一个“你们”便是包含了他所有的儿子。
皇帝显然是怒极,所以这才以至于竟是说出这样的话来。面对皇帝的指责和质问,李邺只是重重磕头:“儿臣不敢。”“不敢?”皇帝冷笑:“敢不敢你心里清楚就是了。你可敢说,你不想做太子?不想争皇位?你和太子那些小动作,真当朕是瞎了眼所以看不见?!”
第594章 赐死
皇帝说的这番话,可谓诛心。不管是说哪一个皇子,让人听了去只怕一个狼子野心的名声是跑不了的。
李邺握紧了拳头,语气却是越发淡漠:“儿臣不敢。”他不敢说,他不想当太子,事实上,他想当太子,想当皇帝。所以,他还真不敢说他不敢。
皇帝显然猜到了李邺这点小心思,当下便是嗤笑道:“是不敢说不想做太子,还是不敢有这样心思?”
陶君兰也我忍不住攥紧了手指。指甲陷入掌心亦是没有知觉。皇帝这般咄咄逼人,又何曾有半点慈父模样?李邺纵然有那样的心思,可是他又何曾动过什么大逆不道的心思?他争,也是因为他有那个资格。也是因为皇帝给了他资格。
“父皇究竟想说什么?”然而李邺也是被皇帝这话给激怒了,当下抬起头来,平静和皇帝对视,“父皇若想让儿臣交出手中大权,儿臣绝无二话,父皇若想将罪名扣在儿臣身上,儿臣也绝无二话。只请父皇不要这般。”
“为什么想要弄死谷道人?”皇帝灼灼的看住李邺的双眼,带了质问:“是因为你怕,怕谷道人的丹药真能让我长生!你怕谷道人的丹药真能让我返老还童!这样一来,你就永远没机会了是不是!”
陶君兰愕然抬头,然后并不意外的看见了皇帝的面上带了一种近乎奇异的疯癫之态。那副样子,叫人几乎不忍直视。她忽然就意识到:太后的一番苦心,或者根本就是白费了。皇帝已经疯了,根本就拉不回来了。
怕李邺说出什么更激怒了皇帝的话来,陶君兰抢先便道:“弄死谷道人,是妾与太后的意思,皇上明鉴,王爷是真不知道的。”
皇帝看了陶君兰一眼,忽然一笑,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残忍血腥:“既然如此,一命抵一命,来人,将陶氏拉下去杖杀了罢!”
杖杀,是宫中最为常见的刑罚。就是活生生的将人按在那儿,用粗实的棍子一棍棍的打在腰臀上,直至人断气。通常被杖杀的人,下半身几乎都是血肉模糊,看不出一个完好的样子来。
这种死法,比起毒酒白绫或是斩首这些来,更是痛苦得多。很多人,都是活活疼死的。
皇帝这么轻飘飘的,却是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在外人看来,陶君兰受尽宠爱,身份尊贵体面。可是在皇帝看来,她也不过是个蝼蚁罢了。随手就可以捏死,无需任何顾虑。
陶君兰心中一紧,脸色都是白了几分。再看李邺,面色也是极为难看。
皇帝这是在打李邺的脸,而且颇有点故意警告李邺的意思。
屋里就宝船太监和张嬷嬷两个人,其他的早就在皇帝发怒的时候退出去了。此时宝船太监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之后,和张嬷嬷面面相觑,却是都有些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