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君兰看着,只觉得李邺比平日更好看几分,便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李邺觉察,便是笑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妥?”
陶君兰摇头,上前去替李邺整理了一下衣衫,压低声音道:“太子今日十分好看,谁也比不过您。”
李邺微微一笑,伸手握住陶君兰的手,与她并肩往外行去,同时也是用极低的声音道:“终有一日,我会让你穿上正黄色的皇后品级大礼服。”
在李邺看来,杏黄虽然也不错,可到底不比正黄色尊贵。也远不够华丽大气,所以,他才会如此一说。
这话听着是有些大逆不道的意思。毕竟,只有皇帝死了李邺才可能登基做皇帝,也才能让陶君兰当皇后。所以,这样说倒像是有点儿盼着皇帝死的意思。而且,这才刚举行太子册封大典呢,就想着当皇帝了,也像是太心急了。
陶君兰却是并未想到这些,她只是浅笑着和李邺默契对视一眼,然后自然而然的一口应承下来:“好。”
外头已经等了许多人,端本宫的人几乎都到齐了,见陶君兰和李邺出来,便是都齐声向二人行礼:“恭迎太子,太子妃。”
李邺点点头,“赏!”只一个字,却是气势十足,叫人折服。
陶君兰也是点点头,便是没再多说,只是和李邺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轿子。这还不算热的天儿,穿着这么一身衣裳刚走动几步,陶君兰就已是觉得背上沁出了汗水来。
她看了一眼李邺低声问他:“你热不热?”
李邺微微颔首:“有点儿。不过也没法子,忍一忍罢。”
陶君兰便是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香囊来,笑着递给李邺:“这是用冰片薄荷等物制出的提神醒脑的香丸,你系在手腕上面,刚好袖子也能遮住,若热狠了就闻一闻。免得人昏沉了。”
李邺便是挽起袖子露出手肘来,示意陶君兰替他系上。口里又问:“这个法子倒是好,谁想出来的?”
“这几日偶然看她们做辟邪香囊,便是想起了暗香盈袖这个事儿来。往日做姑娘的时候,便是喜欢在桂花开时装一香囊,然后将香囊系在手肘上,既香又不让人看出端倪。”陶君兰一面低头系香囊,一面笑着回答。
从李邺这个角度看过去,只看见陶君兰一点洁白的额头和凤簪上垂下来的红珊瑚珠子。那一点殷红的颜色却是将陶君兰额头显得更加洁白细腻,看着就像是白玉一般。许是怕出汗花了妆,陶君兰也并未曾用太多脂粉,只浅浅的抹了一点。
因靠得近了,李邺自然而然的就闻见了陶君兰身上头油和脂粉以及沐浴留下来的香气。多种香气混合并不给人繁杂沉闷的感觉,反而融合得天衣无缝,叫人只觉得恨不得深深嗅一口气。
然而真正深深吸一口气,却又发现香气依旧不过是淡得很,若有似无的叫人心底更加痒痒。
多年过去,陶君兰或许已是不如当年鲜嫩水灵了,可是岁月却并未太过苛刻,反而留下了一些浓缩沉淀过的精华。叫人一眼看去,只觉更加惊艳。
而在李邺看来,不管岁月过去多少,陶君兰依旧是那个陶君兰。从不曾改变。容貌不曾变,他心中的喜欢在意也不曾变。唯一有变化的,就只是日益更加深沉的眷恋和敬重。她陪着他风雨同舟,同甘共苦,自然是值得他敬重的。
待到陶君兰抬起头来的时候,李邺只是默默的将陶君兰的手重新握紧了,并不曾将心里流淌出来的情愫表露分毫。
陶君兰也不曾觉察到异样,只是和李邺对视一眼,便是笑着平心静气。
而就在陶君兰他们缓缓往宫中大殿行去的时候,朝臣们却是早已经穿着庄重的朝服等了许久了。好在今儿天气晴好,而此时太阳也不过刚出来,所以他们倒是不怎么受罪。不过即便是下雨或者太阳毒辣,他们却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册封太子大典,从来就是一个极其庄重的事情。这代表了皇权更替,欣欣向荣,更是朝政稳固后继有人。
待到太子銮驾至,群臣齐齐跪伏下拜行大礼,口中恭迎:“恭迎太子,太子妃!”
李邺先行一步,双手微抬作虚扶状。这也是表示了他对臣子们的敬重礼遇。“诸位请起。”
陶君兰紧跟其后,却是并不开口,只紧紧的跟在李邺身后,亦步亦趋。表示夫唱妇随。随后便是有礼赞官上前来引领李邺和陶君兰前往南面御座前——而此时,皇帝也才出来,缓缓的端坐于御座上准备开始册封大典,同时准备接受李邺的拜礼。
第620章 暗流
待到皇帝坐稳后,便是有另一个礼赞官上前来,郑重的从金盘里取过册封策书打开来,极其肃穆的宣读起来。
至于策书里写了什么,陶君兰倒是一个词都没记住。她的全部心神,全都放在了看着李邺上。哪怕是只能看见一个侧面,一个肩膀,她也是忍不住去看。
而李邺,却是一直神色坦然,并不低头或是有喜色,沉稳庄重的听完了整个策书。然后才又在礼赞官的引导下对着皇帝三拜稽首。
陶君兰自然也是跟着一起行礼。
随后皇帝从御座上起身,从侍从恭敬奉上来的金盘中取过太子玺缓,神色庄重的亲手递给李邺。
李邺跪下受之,神情亦是肃穆。
陶君兰也是跪下。
从接过太子玺缓那一刻开始,这个礼便是成了一大半了。
接着皇帝又说了几句训诫的话,便是亲自扶起了太子,然后拉着太子上了銮驾御撵,高声道:“去祭天台。”
祭天台也在宫中,平日也作观星之用。算是宫中最为庄重神圣的地方。此时前去祭天之后,李邺的太子册封大礼便是算彻底完成。
因皇帝将太子拉上了自己的御撵,所以陶君兰只能独自乘坐太子銮驾。同时,她心里也是十分纳闷:皇帝这样的一个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
毕竟,按照规矩来说,皇帝是不必这样的。而且,皇帝的御撵本身就是一种身份象征,只有皇帝能享受。如今李邺与皇帝同乘——
不仅是陶君兰,就是底下群臣也是忍不住大吃一惊,然后心里直犯嘀咕。若不是场合不对,他们只怕当场就要交头接耳起来了。
不过,即便没有交头接耳,也是忍不住偷偷去看别人的神色,想从神色中看出他人的想法来。
而皇帝则是显然没有觉得自己这样带来了什么,神色依旧自若,甚至依旧握着李邺的手,一脸平静甚至微微带了几分慈和。
只有李邺清楚,皇帝到底现在是个什么状态。
皇帝几乎快要将他的手腕捏碎了。从刚握住他手腕的那一刻开始,皇帝就用了极大的力气。不带半分温和慈爱,只是凶狠暴戾。
他甚至不可能挣开——一则是场合不允许,二则也是皇帝太过用力。
不过他还是微微的挣扎了一下,甚至低声提醒皇帝:“父皇,这不合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