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未然不由得亲自倒了两瓶水,送过去给青爵和净璃。傅青爵就是这样的家伙,他的用心绵密、却也重情重义。否则他钱未然当年也未必就选择了他来合作。这世上从来不缺少天才,真正吸引了钱未然,让钱未然想要跟青花和月长久合作的原因,还是他们的为人。
化妆师引了净璃去补妆,钱未然没忍住问出来,“少爷,心里还是当夏天是兄弟了?”
青爵微微挑了挑眉,抬头望钱未然。随即就也笑了,“你这狐狸,什么都瞒不过你!”
青爵眯着眼睛望着依旧站在人群背后,不肯离去的夏天,“我常听我妈说起我那夭折了的哥哥。我有时候见了夏天的时候,就会不自禁地去想,如果我哥还活着,也活到了这么大,看起来相貌上是不是会有点像夏天的?”
青爵笑了笑,“家里的兄弟,允扬不是亲生;嘉定、嘉康长得又跟我不怎么像。倒是夏天那家伙,看着跟我还真是像啊。我就想,就冲着他长得这么像我,我也得给他留一点转圜的余地。”
钱未然点头,“相信傅家前辈们,会感谢你这样的决定。”
青爵摇了摇头,“他们都是牌位了,一个一个的木头牌子,我可不指望那些木头牌子回到对我露出笑容……”青爵仿佛身上起了层鸡皮疙瘩似的,还故意哆嗦了下,却转头去望净璃。
净璃补妆完毕,灯光之下的她简直华光四射,像是一块至美的琉璃,晶莹流转。
“……那小孩儿的童年与少年都被我霸占着,她除了对于我的记忆之外,最珍贵的记忆就是郎溪那一段了。虽然她现在早知道夏天为人,但是也许多年之后回想起来,还是会对夏天那段记忆的崩塌而遗憾。”
青爵的目光随着净璃的转动而越发温柔,“还有恒玖。恒玖是她对她爸全部的爱,所以我跟我爸的做法必定要不相同。我爸是要一举击垮恒玖,我却要将恒玖保存下来。因为恒玖是她的。在傅家家业与恒玖之间,其实我更倾向的,是恒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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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1、爱令智昏
更新时间:2012-10-7 0:37:05 本章字数:3375
“顾净璃,你真是不要脸得让我惊讶。”
夜深人静,净璃接到夏凉打来的电话,真是毫不惊讶。仿佛所有阳光下、人面前说不出的恶毒语言,人们都喜欢借由深夜的掩护来爆发开。
净璃拢了下长发,无声地微笑,“夏凉,只有要脸的人,才有资格指责别人不要脸。夏凉,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有这个资格?”
“你!”
夏凉被活活噎住,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她不由得瞪眼睛去看自己的电话,有一瞬间的失神,好奇电话彼端真的还是那个逆来顺受的顾净璃么惬?
电话里短暂的停顿,却没让净璃纳罕,净璃甚至主动给了夏凉答案,“午夜其实真的是个好时间。西方神话里会有狼人于午夜变身,吸血鬼趁着夜色横行;在中国会说夜晚是阴气最重的时刻,于是有鬼门大开,鬼魂游荡人间。我想鬼魂们一定会趁着这个机会,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吧?”
此时午夜,没有女孩子不怕黑,净璃的话让夏凉一哆嗦,忍不住攥紧电话环视周遭。墨黑的窗外仿佛飘过一缕白色,像极了鬼片里的白裙女子,吓得夏凉“啊”的一声!
净璃听见了,轻轻地笑,“你根本不该是卫夫人,你是千年媚狐。何必非要卫夫人的皮囊,霸着人家的身份?买”
.
“你说什么!”
夏凉环顾着周遭暗夜,正在暗自心惊,被净璃这样突兀一说,更是猛然之间回不过神来。
净璃却已经挂断了电话。夏凉空对电话里寂寞到入骨的空声,愣在当场。
小狐妖是净璃出演的第一个角色,同样,卫夫人/千年媚狐也是夏凉出演的第一个角色,入戏之深自然难免。这样诡谲的夜色里,被净璃那样带着几乎是诱.惑般的嗓音这样一说,夏凉只觉自己一下子又跌进了那个角色里,一时间竟然分不清此时是戏里,还是真。
即便是得过数个影后殊荣的张柏芝、舒淇在一人分饰两角之后,都会对媒体直言一人分饰两角的痛苦,仿佛在一部戏中被撕成两半,每日都在认个分裂里煎熬。那样的老演员依旧难逃痛楚,第一回触电的夏凉就经历这样的考验,又如何能得全身而退?《画心》中所谓女主角带给夏凉的名利,有可能远远比不上她的心理上所承受的痛楚。
于是这样的夜里,净璃这样的一句话,便仿佛将夏凉给推回刚刚醒来的噩梦一般,让夏凉一时之间有灵魂出窍之感。仿佛有另一个自己,高高浮在半空中垂首回视她,看她颠簸,看她挣扎。
其实每个人都是多面体,每个人都在现实生活里扮演着多重的角色。便比如现实里的夏凉自己。她是夏凉,她又不是“夏凉”——名义上的夏凉应该是夏家的女儿、夏天的妹妹,可是她从血缘上又根本不是!
如今,她的名义上的身份又多了一个:即将的傅青爵妻子。可是她心里从来明白,傅青爵根本不爱她,哪怕一点点!
她自己想要的,与她在外人眼里的那个“夏凉”,仿佛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却又偏偏都是她一个人。这种人格的分裂,越发让人只觉现实如刀,冷酷割裂梦想与现实,让人不得挣扎。
所以净璃这样一句话,虽然轻柔如梦,那样清清淡淡,却直接击中了夏凉最疼的那处软肋,让夏凉一时怔忡,如遭梦魇。
夏天敲门进来,看见的正是夏凉这样一副失魂落的情形。
夏天皱眉,轻声低唤,“夏凉,你怎么了?”
这样的情形,夏天实则当年领教过。只不过那个人是净璃,而不是夏凉。最初到郎溪的日子里,净璃时常梦魇,要靠顾林河去唤醒;却没想到,此事此时轮到夏凉身上。
有时候生命里的厄运仿佛来得有预兆,就比如净璃在到了郎溪之后的梦魇,也许那是预示着郎溪发生的那一切事情,预示着那个唯一能唤醒净璃噩梦的父亲的终将离去;那么此时夏凉的样子,又在预示什么?
夏天心中烦乱,不想深思,赶紧走上前来拍着夏凉的肩膀,“夏凉,醒醒!做噩梦了么?”
眼睛对上眼前的夏天,夏凉开始是不敢置信,随即终是定定落下泪来。她的哭没有声音,只是无声落泪。泪无声滑下面颊,却终究淹没在被子的纹理里,来与消失都仿佛了无痕迹。
也许就像,她在哥哥生命中的出现吧?空自担着牵挂,空自费尽心力做了那么多事,却也许都是白忙一场——从哥哥看顾净璃的目光里,她便看懂了,也许无论她做什么都是无用,甚至做多错多,她的努力非但不会让哥哥多看她一眼,甚至,反倒令他离她越来越远。
也许哥哥自己已经是个足够有心机的人,因此哥哥需要的女子其实反倒希望她是个心灵透明一般的吧,不要太复杂,更不要太擅动心机。也许她都错了,从头便都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