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九没有目的,就顺着这路一直走,脑海放空,漫无目的的游荡。
突然,相云开的那句话突兀的在她脑海中想起:“卫少主可想去见一见那样的人?”
去秦国,见一见那样的人......
穆九的步伐顿住,站在原地,任凭夜风吹乱她的发,吹得衣袂猎猎作响。
什么啊?怎么会?
她怎么会是因为想他呢?
她该冷漠的,很冷漠的,她不会再嫁给他,她要按照自己的办法,她想要的东西,会自己去夺取,不择手段也要得到。
而萧君夙应该就是她想要的,那她会把他拿回来的,只是暂时还没想到怎么想行动而已。
穆九觉得脑袋里面有一丝丝撕裂般的疼痛,这个时候,她却想起了另外一个人,东方曜,不,应该说是司霖才对。
他们相遇的时候,司霖很狼狈的,他是她那些姐姐的猎物,他的一切都被他们毁了,而这一切的原罪是他的美色和躯体,他被鞭笞、被驯服,最后只能跪在她们的面前。
尊严、傲气、灵魂,全部被践踏殆尽,他是最卑贱的奴。
而穆九呢?她除了不染指色欲,其余的,她跟她们一样恶劣。
她看到了司霖那双麻木的眼中偶尔闪过又很快被收敛得毫无痕迹的恨意,她却笑了,仿佛看到了很有意思的东西,然后她如同一个恶魔,给了司霖一颗诱惑的魔果。
她利用他,让他成为她手中的利刃,为她做尽一切见不得光的事情,她也算是驯服了他,跟那些人没有区别,唯一不同的是他们要的只是他的躯体,而她把他当做刀在用,沾满了罪恶。
冷漠、扭曲,她都觉得自己是变态,所以,活该被烧死。
穆九觉得过去的自己就仿佛另外一个人格,有时候她自己都觉得陌生。
可在那一天,在大婚之日,萧君夙失踪之后,那些被她压抑着的,已经不自觉的溢了出来。
掠夺、肆意、还有毁灭......
所以她并没有伤心太久,因为她不会再期待别人,她要的她自己去夺。
她会把萧君夙夺回来的。
她不想承认自己是想他了,她为何要想他?
一个让她觉得还顺眼,想要当做所有物的男人而已,为什么要想?
可越是这样想,她越是觉得自己的心在扭曲。
明明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可心里却有两股力量在撕扯,一边是理智和情感,一边是掠夺和无情。
她不想见到司霖,觉得自己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觉得他被困在了上一世走不出来,可她......又真的完全丢的掉吗?
在卫策出事之后,疯狂、偏执、不顾一切,她依旧是她。
无所谓前世和今生,她从未改变,只是善恶的天平随着际遇而倾斜,因为她遇到了好的人,所以她会成为好的人,而若她遇到了恶人,那她会比那人更邪恶上百倍。
所以,为何会突然这样?为何明明已经决定了把他当做自己的所有物抢回来就好,明明已经决定不再受任何事物的影响,为何最后还是放弃了挑起战乱的想法?
驱使燕国出兵秦国,对她而言易如反掌,就算不用燕国的兵力,她一样有办法完成心中想做的事情。
可她什么都没做,反而冷静得可怕,而那平静下面压抑着什么,其实她自己都不太清楚。
而这一刻,其实答案其实很明显了,呼之欲出,可她却坚持着最后的防线,不想承认。
然而,理智的防线最后还是崩塌,无数的情绪倾泻而出。
酸胀、委屈、苦涩、难受,她......想他了。
因为懒得选所以随遇而安。
因为麻烦不想跟别的人浪费时间,所以将就着。
因为他长得好看,她为色所迷。
因为摆脱不了......
她似乎总是为两人的相处找了很多无所谓的借口,觉得待在萧君夙身边不过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事情,可不管她怎么定位萧君夙在自己这里的位置,心情却骗不了人。
那个人啊,她自以为不那么在乎的,可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入了心,占据了那一方并不广阔的天地,她在乎的,很在乎的......
而她自己,过去那些偏执和疯狂,它们依旧刻在她的骨子里,她是恶鬼,可到底,她遇到了那么多人,一层一层的给自己上了枷锁。
她不能毁燕国,因为这是卫策存在的地方,她不想不择手段去抢夺萧君夙,只为自己心里那份怨念和怒意却枉顾他的处境。
那个恶鬼一样的穆九被层层封印,在被刺激到的时候就会想要挣脱,她自己也想挣脱。
可挣脱了,那又如何?
抛去在这个世界遇到了的人,那些为数不多能让她在乎的人和事,没了他们,她是前世的穆九,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她挑起战乱,逼秦国交人,或者直接杀过去把萧君夙抢来,何至于用这么极端的手法?
脑海中风暴狂啸,可面上却只是皱了皱眉,一切只是她心里闪过的种种念头,可到底,她什么都没有做。
对付别人容易,对付自己却极难,这普天之下,真正让她畏惧的敌人,只有曾经的自己罢了。
第363章 改变主意(一更)
“嘶嘶嘶......”
青丝儿似乎能感觉到穆九情绪波动,缠着穆九的脚,似乎在担心她。
穆九回神,点了点青丝儿的脑袋:“没事儿,不过是一些胡思乱想罢了。”
再可怕的想法,也只是想法罢了,克制下去,没什么坎儿过不了,只有一点......那狂泻而出的思念,确实有些吓到她了,控制不住。
这十丈红尘,她已经弥足深陷,无法抽身。
一夜过去,第二天,相云开又来了。
这一次他没有带那是跟随的人,而是一个人来的。
穆九想了想,放了他进去,其实穆九还是有点儿蠢蠢欲动的想法,人生多无聊,搞点事情才好打发时间啊,这位左相大人看起来还算顺眼,不如从他开始?
踏进元帅府,相云开突然觉得背脊发凉,为什么有种自己凶多吉少的感觉?想到昨日见到的卫殊,实在是太诡异了,也不知道今日是否能说得动她。
穆九这次倒是正式的在厅堂见了相云开,看他到底想说什么。
相云开准备了一肚子的腹稿,结果看到姿态悠闲仿佛看戏一般的穆九,感觉自己不是来说服她的,更像是戏台上的戏子,只为给她表演一场戏,而她就是那置身事外不为所动的看客。
饶是他如何从容淡定、巧舌如簧,遇到这么个主儿,一瞬间仿佛自己所有的学问和本事都没了用武之地。
燕国帝位更替,纵然景沉一直在压制其中的内幕,可知道的人太多,他们想要查,自然查得到。
卫殊亲手主导了这一场燕国内乱,以焚都王为刀刃,直接劈开了燕国那光鲜的外表,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造反战斗。
可最后,焚都王却可笑的死在了皇城之下,而后皇权更替,更是戏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