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阿哥……咳咳,这个,我直到汗阿玛将廿廿指婚给你,我才忽然想明白这念珠儿的来龙去脉!”
“我当初只知道这念珠怕是你给廿廿的,可是我没当回事儿,我都不知道十五哥你跟廿廿竟有这样的缘分,故此我当初就给拿走了……”
“咳咳,我现在回想起来,我实在是太蠢了。我现在就还给廿廿,我这项还得给十五阿哥和廿廿你们两个赔个不是……”
十公主说者无心,廿廿心下便是咯噔一声,赶忙攥住十公主的手,“公主……都过去了,别再说了。”
廿廿边说,边抬眸望住十五阿哥。
倒是十五阿哥淡淡地笑了,伸手握了握廿廿的手腕,看她戴上那素刻的念珠。
“原来这念珠是在你那啊,小十,你个小淘气。我说我当年送出去的东西,怎么没见人家戴出来呢。”
十五阿哥说着走到点额身边来,与点额并肩而立,含笑凝视点额的眼睛。
“……你们驳了我的面子不要紧,可是那念珠彼时可是福晋帮我选的。我是不知道你们小女孩儿家都喜欢什么,故此从五台山拿回来那些东西之后,便都交给福晋,叫福晋帮我选。”
“小十,你可害廿廿被你大嫂子误会了去啊……”
点额看着十五阿哥,便也缓缓地笑了,“可不嘛。我也想过,或许我也是年岁大了,挑的东西太老气了,倒叫廿廿不喜欢了。”
十公主赶紧说,“所以我说嘛,我今儿必须得把话说开了,给十五哥、两位嫂子都道歉呢!”
倒是乾隆爷出了一会子神,忽地远远说,“……朕这个老人家爱说些前尘往事,你们一帮小孩儿家家的还到我老人家面前来倚老卖老,嗯?”
“刚过去几年的事,还拿出来说个没完。小十,这是你的不对!”
几人一听,都赶紧行礼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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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话,魏青奇从外头走进来,神色略有些不对。
乾隆爷虽说见天儿的自称老眼昏花了,却还是一眼就叨着了。
乾隆爷哼了一声,“怎么着,有事儿要回?”
魏青奇忙道,“不是皇上的事儿,而是……”
他瞟了十五阿哥一眼。
乾隆爷点头,“嗯,说吧,趁着他们都在。”
魏青奇跪倒,“回皇上,回十五阿哥、十五福晋、侧福晋,方才十五阿哥所儿里送来信儿,说是,说是十五阿哥所儿里的关格格,不好了……”
一听是这事,十五阿哥便一皱眉,上前拉了一把魏青奇的衣袖,示意魏青奇别在皇上面前说这事儿。
此时乾隆爷已是八十老人,这会子最忌讳在面前谈这些生老病死。
魏青奇自也明白规矩,扭开了身儿,压低了声音才说的,“……太医说,怕是,留不住了。”
魏青奇口中的“关格格”,便是十五阿哥的侍妾关佳氏。
关佳氏与刘佳氏是最早被放到十五阿哥身边儿伺候的使女,都是在点额成婚之前的。
刘佳氏诞育了大阿哥,关佳氏则诞育了大格格。
大格格生于乾隆四十五年四月十一,结果乾隆四十八年十一月便夭折了,虚龄不过四岁。
关佳氏在大格格夭折之后,也是心力交瘁,伤了身子去。这些年都不能再伺候十五阿哥,便也再没能有孩子来冲淡失去大格格的伤痛。
点额先一个踉跄,幸亏廿廿出手扶住。
点额黯然垂下眼帘,“……她是勉强支撑了这些年,可终究是熬不住了。”
她抬眸望十五阿哥,哀哀道,“看到她如此,我便仿佛看见了我自己。”
十五阿哥也攥紧点额的手,“你别胡思乱想。”
乾隆爷问,十五阿哥忙上前禀告,只说所儿里有事,需要先行告退。
乾隆爷便也没有深问,自放他们一家人先走。
小轿行在宫墙夹道里,廿廿亲自扶着点额。
点额拼力撑着不肯垂泪,却还是将廿廿的手攥得登紧,“……她可千万要熬住,千万。我还欠她一个承诺,还没来记得实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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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匆匆返回撷芳殿中所,可是却还是晚了。
所儿里红彩高悬,众人还都穿着喜庆的花衣,因了是阿哥爷和二侧福晋的好日子,没人敢出哀声。
可关佳氏房内的两个女子却终究都忍不住,已是都哭了出来。
点额刚到门口,便腿一软,已是坐在了地上。
她伸手扯住自己衣襟,拼力忍着,却终究忍不住,泪珠儿跌落下来。
嫡福晋这一落泪,便整个所儿里所有人都不再忍耐,跟着哭了出来。
【明天见~】
第220章.220、冷静
220、
嫁入十五阿哥的所儿来,迎接着廿廿的不是欢天锣鼓,而是满院哭声。
这就是所谓的“悲喜交加”么?
廿廿听着耳畔的哭声,松开手,自己静静地站起来。
“格格……”星桂和星楣两个担心地上前扶住廿廿,悄声唤着。
廿廿拍拍她们两个的手,示意她没事。
她抬手,自己先扯掉了满头的珠翠,统交给星桂和星楣去。
继而转身,伸手将身畔柱子上缠绕的彩子也给扯了下来。
她一如此,倒叫整个所儿里一片鸦雀无声。
点额忙擦一把眼泪,上前挽住廿廿的手,“好妹妹,你本不必!宫里的规矩,人咽气之后便不能继续留在内廷里,我这就叫人去知会宫殿监,他们会派人来将关佳氏挪到宫外静安庄暂安去的。”
“今儿是你跟阿哥爷的好日子,不必受这个影响的。我说句实在话:关佳氏只是阿哥使女,而你是皇上亲赐的侧福晋,她是奴才,你才是主子……”
廿廿悄然抬眸,眸光扫过院内众人。
这院内,便如这整个天下,终究是“奴才”多,“主子”少。
不独关佳氏,这阿哥所里,除了福晋、大侧福晋和她之外,其余所有的女人都是“奴才”。
廿廿落泪摇头,“福晋,在我心里从未这样想过。”
“关姐姐跟刘姐姐一样,是跟随在阿哥爷身边儿最久的人;且关姐姐为阿哥爷诞育了大格格……这情分,叫我如何敢比?”
“叫一声‘关姐姐’,我有与有荣焉;况且如今都是一家人,关起门来,只有姐妹相称。故此这喜事没的什么要紧,还是先送好关姐姐才是最要紧。”
廿廿说着冲点额微微一礼,“我想现在就为关姐姐换上素服去,还要跟福晋请一会子时辰。”
点额垂泪点头,“难得,你这样小的年岁,竟是这样通透懂事。”
点额转向众人,“你们大家都听见了小侧福晋是怎么说的?便都依着小侧福晋的话,这便预备起来吧。”
随即,十五阿哥从外头进来,亲自引了内务府和宫殿监的人,进了关佳氏的屋子。
几位内管领下的妇差进内帮关佳氏做最后的装扮,只等夜色降临,再将关佳氏挪出宫去。
当院里便搭起他坦来,地上铺了棕毯和毛毡,众人随地而坐,一边烧着关佳氏生前的东西,算是为关佳氏送行、铺路、“烧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