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想着,心下又何尝不明白,便也垂首莞尔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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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外头,眼尖的已经先瞧见了廿廿这一身新衣裳上绣文的不同。深谙宫里规矩的一众女子们,不由得眼神中都涌出别样的况味来。
尤其是侯佳氏,眼睛里几乎要刺出刀子来一般。
十五阿哥先走到点额面前道,“……她试个新衣裳,这个忸怩不安去。这个不合适,那个不恰当的,换到一半儿都不想穿了,非说不对劲儿。”
“多亏我进去,将她给止住了,没叫她解下来。这可是汗阿玛赐的,汗阿玛觉着合适的,那这天下就没人该觉着不合适;她要是敢不穿,那就是辜负了汗阿玛的圣意,更犯了欺君之罪去。”
点额静静地望着廿廿身上那纯金捻线织就的斑斓堂皇,顺着十五阿哥的话垂首浅浅而笑,“阿哥爷说的是,既然是汗阿玛赏下的,那便是圣意,便是皇恩,岂敢辜负呢?”
十五阿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总归我得将她交给你去,你替我盯着她,叫她可不准将这衣裳给藏起来,再不穿了。要不回头汗阿玛问起来,我都不知该怎么回话儿。”
点额笑容静静,“好,阿哥爷自管放心。”
廿廿便也赶紧上前给点额看这衣裳,满面的赧然。
点额倒是宽慰廿廿,“这衣裳真是好看,你穿起来就更是显得娇艳美丽。”
点额抬眸望向廿廿屋子门口,周氏立在门槛边儿上,敛眉垂首。
点额便道,“……实则你进门儿来,除了你陪嫁的家下女子、分给你的使唤太监之外,还该有一两个妈妈里的。”
“小女孩儿们终究手脚轻浮,还是妈妈里们稳重踏实。只是啊,我这边给你挑了好几回,竟都没遇见好的。我便也与阿哥爷说,若是你陪嫁进来的时候儿,也能带个妈妈进来,那就好了。”
廿廿心下微微一转,便赶忙行礼,“原来这都是嫡福晋的大恩……多亏嫡福晋与阿哥爷说了这事儿,阿哥爷才当成事儿来办了。若不是嫡福晋帮我求了这个恩去,我自己都不好意思跟阿哥爷说……”
点额笑道,“傻妹妹,咱们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客气的话。”
“你好啊,何尝不是阿哥爷和我都跟着一起好呢?终究,你是咱们十五阿哥所儿里的侧福晋不是?”
廿廿转头又到骨朵儿面前。
骨朵儿是不掩眼里的羡慕的。
廿廿便含笑道,“姐姐别急,姐姐的亲王侧福晋冠服必定也快到了。”
“之所以我的先做好了,还不是因为我个头小,织布、刺绣、缝纫的工夫也都简单些;而姐姐个子高,绣工便更要精致,这便先将我这件做好了,姐姐的回头就到。”
第266章.266、恨不得她死
266、
点额听见了,便也走过来,含笑望着骨朵儿。
“小侧福晋说得对,大侧福晋的冠服必定也在路上了。你们两个毕竟一同赐封,册封礼便也该在一起的,那冠服便也前后差不了几天去。”
经历了六格格的事儿,骨朵儿对点额就更淡。点额说话儿的时候,骨朵儿几乎是一直冷笑着的。
点额便只偏首看廿廿,“只是咱们小侧福晋生的好,生辰跟咱们阿哥爷是一块儿的,皇上和内务府这便记着一起给送过来了。大侧福晋你再安心等几日就是,没必要多心。”
点额走去,骨朵儿便一口啐在地下。
“听她说的是什么?!”她拉着廿廿的手,“我现下与你是什么情分,轮得到她来说这些?”
“就凭咱们俩现在的情分,我哪儿会有半点多心去,偏叫她这么一说,叫人听起来倒好像我真的小心眼儿,真的要连这个都跟你争了似的!”
廿廿含笑摇头,“总归我是没这么想的,姐姐尽管放心。至于旁人呢……她们爱听成什么就听成什么去吧,总归咱们又不是神祗,哪儿能左右得旁人的心思去?”
骨朵儿叹口气,“我就是烦她一副什么都想管,什么都得是她说了算的样儿!都病病歪歪成这样了,就消消停停自己躺着养病不行么?”
廿廿含笑垂首道,“姐姐……她终是嫡福晋,是咱们这内院里的女主人。她经管上下、调配左右,已是她这么多年来做惯了的事,也是她分内之事啊。”
骨朵儿咬了咬牙,“总之,她管旁人去,随她的便。我就是不想再叫她管着我了!”
廿廿静静收起笑容来,缓缓道,“姐姐这话与我说便说了,可是姐姐万万别将这话叫旁人听见去……终究姐姐是大侧福晋,嫡福晋之下就是姐姐,姐姐这样一番话便难免叫人误会了是姐姐想要及早揽权。”
骨朵儿哼了一声,在廿廿耳边道,“我倒是真的恨不得她早死!等她死了,这内院就是咱们姐妹俩的天下……到时候儿,便是另一番天地!”
说着话儿,五格格和绵庆从撷芳斋戏台回来,向十五阿哥谢恩来了。
廿廿借故避开,星桂小声道,“格格您说,倘若有一天嫡福晋不在了,家事由大侧福晋接手……那这内院里,当真会是另外一番气象去么?”
廿廿也怔忡了一下,含笑摇了摇头,“这些假设的东西,咱们还是不去想了吧。总归,船到桥头自然直。”
“小婶子……”背后传来怯怯的呼唤。
廿廿回头看去,正是五格格立在廊檐下。
廿廿忙招手,“格格过来说话儿。”
五格格走到近处,小心地左右看看,“……方才,是九嫂子坐在我身边儿陪我看了整日的戏,倒叫我想过来找小婶子说话,都没能得了方便去。”
廿廿只笑,并不说什么。
五格格有些担忧地看着廿廿的眼睛,“小婶子心下必定骂我忘恩负义了去吧?就算旁人不知道我这郡主是怎么封的,可是侄女心下却是明白的!”
廿廿含笑摇头,“格格不必想太多。格格本是质亲王嫡女,封郡主也是理所应当之事;便是有人帮忙,也都是你十五叔顾念骨肉亲情……格格记着你十五叔就是。”
五格格眼中有些卷起泪花儿来,“小婶子……小婶子和九嫂子都是我额娘家的内亲,对于侄女儿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
廿廿点头,伸手按住五格格的手去,“好了,格格。你的心思我都明白,你今儿说这番话的意思我也明白。那咱们就不说这些了,只说你的婚事,好么?”
廿廿从来都知道,想从五格格嘴里知道雅馨的事,不是那么容易的。
五格格毕竟跟雅馨从小一起长大,雅馨又同是钮祜禄家内亲,他们十六房和六福晋所出的八房,又原本就更是同气连枝些儿,故此五格格为难是正常的。
况且,雅馨又是什么样的人呢?从五格格方才的话里,廿廿便也能听出来,雅馨也是敏感防范的人,一整天看住了五格格去,必定也是有用意的。
说罢了五格格婚事的筹备,廿廿又问到质亲王府里用度可有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