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嫔紧张地攥住领口,“可是……若这事儿被揭开,我阿玛他便是死罪啊!那我,就也跟着完了……”
华妃缓缓叹了口气,“法子分快慢,如用些慢的法子,然后咱们设法将你阿玛快些调走。等事儿发出来的时候,你阿玛都离开御茶房一年去了,那还有谁会去追你阿玛的责呢?”
淳嫔双眼发空,两手紧紧绞在一处,不知是绝望,还是热切。
华妃满意地笑笑,“若你一时还想不到更好的法子,我倒有个陈年旧事讲给你听听……当年啊,孝淑皇后还在世的时候儿,可是曾给人用过雷公藤的法子去!”
“年纪小的,若用了雷公藤,不用什么大量的,只需浅浅缓缓地,连着多用些日子,当即是什么事儿都没有的;可是越往后,这身子骨儿便也越发寒透了,什么胎都坐不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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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六日,终于熬过了两个日食之日,圣驾从避暑山庄起銮,进木兰围场。这便进了草原之地去。除了最初两日还有行宫,再往后就都住在帐篷行营里了。
“唉,今年这秋后的蚊子怎么这么凶啊?”
贵人们所居的行宫里,已是夜半三更,却还是人声喁喁。
都是被蚊子闹的,贵人们全都睡不安稳。
便连廿廿的寝殿里,都一样如此。
闷热无风,蚊虫凶狂地在耳边嗡嗡个不停。
月桂和月桐两个噼里啪啦地在廿廿的床帐外拍打着,可是她们两个自己也都被不时叮咬着了。
廿廿也是不忍,忙道,“我这儿有帐子,无妨的。你们两个快也躲进帐子里去避避。”
月桐痒得受不了,一个劲儿去抓。月桂揪住她的手,赶紧提醒,“别乱抓!脸上脖子上的,抓破了就起水疱了!不小心会落疤的!”
月桐都快哭了,“……我头一回来草原,本来还以为好玩儿,可是哪儿想到草原上的蚊虫竟这么凶啊。”
廿廿叹口气,“终究是草原上,蚊虫平日都要叮咬那些带毛儿的去,若不凶狂,都叮咬不透那些皮毛,故此这草原上的蚊虫便自要比城池里的更厉害些;”
“再者也是今年的天头闹的。本想着过了中秋,草原上该凉快了,可是今年偏凉得晚,都这会子了竟然还有蚊虫。”
月桂也道,“就是因为到强弩之末了,这些蚊虫反倒才会闹得越凶。”
廿廿点点头,“去跟他们要些艾草之属的,烧了烟来熏熏,煮了水你们各自洗洗去。”
廿廿这边儿尚且如此,贵人们就更是受不了,更是早早儿地去向御药房讨要能驱虫的草药。只是夜晚里风干物燥,不敢点火烟熏,便都吩咐了茶房去煮水喷洒洗浴。
华妃这边儿,受蚊虫的影响倒小些。
许是她身子多年不好,血气不旺,本就没那么招蚊虫;再者她常年服药,身边儿常有药气,蚊虫就更不喜欢。
华妃自己心下也清楚,这便苦笑着自嘲,“蚊虫跟皇上们都一样儿,都是喜欢年轻的、新鲜的。”
星镞替华妃打着扇子,“……真是天随人愿,那雷公藤驱虫,也是一绝。”
【亲们明天请一天假哈,后天见。】
第592章.592、染风寒
592、
这般连续多日,在草原中各处行营,每到夜晚,各营帐也都要先用药草熏过,地面上用煮过的药草水淋洒过,确定周遭没有蚊虫敢飞进来了,嫔妃们才能安心入睡。
各宫陆续报了安,廿廿这才也放心下来。就算她自己个儿晚上还是有些睡不着,可是心倒是放下了。
毕竟她是中宫,不像旁的嫔妃只顾着自己就行了,她得统率六宫。各宫将问题都报给她来,她得给解决了,才能赢得各宫的信任去。
幸好她还有皇上陪着。
皇上见她睡不着,便时常如哄着小婴孩儿一般,摩挲着她的后背,拍着她入睡。
她却咳嗽,本来不想咳出声来,可咳嗽哪儿是压得住的。又不是一声儿,而是连了串儿。
皇帝便睁开眼,上上下下地看她,“怎了?别是受了风寒。”
廿廿含笑点点头,“这几天晚上实在有些闷热,我自己也不知道,夜晚里可能还是有些蹬被吧。不过无妨,反正热,一点子风寒自极快就散了。”
廿廿用力吸吸鼻子,“……不过多数可能还不是风寒,而是被这风里的烟气给呛着些。”
皇帝便也细细闻了闻,点头道,“行宫各处都在用烟熏蚊虫,便是这会子烟火已经熄了,可是这风里还是存了些烟味儿。”
廿廿点头,“我现今算是更明白,为何咱们满人的老太太们都爱抽烟了。”
廿廿想着小时候儿的事儿便乐,“那时候年纪小,我是最不爱看玛母抽烟的了。”
皇帝睁圆了眼,兴趣盎然地望着廿廿,“怎么的呢?你小时候儿就不喜欢闻烟味儿么?”
廿廿知道皇上自己个儿不是睡不着,他白日里要亲自上马行围呢,折腾一天了能不累么?他这样儿还特地睁圆了眼睛,兴味盎然地看着她,那就只为了陪着她,让她瞧不出他的倦意来。
廿廿心下满意地轻叹一声,软软依偎过去,靠在皇上的怀里。
“……烟味儿倒是其次。我啊,就觉着玛母盘腿儿坐在炕上,嘴里叼着根儿长烟杆子的样儿,倒像个老刁婆儿。”
“啊?”皇帝大笑,轻拍廿廿面颊一记,“敢说你家老人的坏话,也不怕她老人家听见。”皇帝指了指天上。
廿廿缓缓吐了口气,“就因为是自己个儿的老人,所以我才敢这么说呢。”
廿廿最忘不了的画面,就是玛母在炕上这么盘腿坐着抽烟,她额娘便要站在地下给点烟。玛母抽多久的烟,她额娘就得这么站着伺候多久。
有时候儿老人家就将抽烟当成个“营生儿”,闲来没事鼓捣烟的那种抽法儿,一抽烟都能抽一个下午去,那她额娘就得这么站着伺候着……等傍晚了回到家,脚脖子和小腿都是肿的。
可也没辙,谁让旗人家婆媳的规矩就是大呢。任凭她额娘好歹是个子爵之女,可是因为她阿玛的本生额娘是宗室女,故此后头祖父继娶的这位玛母啊,非也得处处的规矩都得照着前头那位宗室女的去看齐……这就苦了廿廿的额娘去。
不过廿廿自己个儿心下也是庆幸,她是命好的,从进门那日起,就不用执这儿媳妇的礼数去。
不过她也想过呀,倘若孝仪皇后额娘还在世的话,那她倒愿意在那老人家跟前执这份儿礼呢……只可惜,终是错过了。若有来生,她一定要好好儿地握一握老人家的手。
皇帝瞧出来她走神儿了,便也先容得她自己个儿神游一会儿,这才轻轻在她腰上捏了一把,“想哪儿去了?还回得来不?”
廿廿扑哧儿而笑,伏在皇帝怀里,用她的发丝儿扎他的肉去。
“……不过我倒是明白了,为何咱们旗人的老太太都爱抽烟了。除了排遣之外,最起码一宗,便是熏蚊虫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