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偲唇角轻扬,少年的心事仿佛都随风飘扬起来,“侄子想,她对我必定也是如此的。故此这事她才只找我说,叫我帮她办了这件事去。”
十五阿哥忽然有些坐不住,腾地站起身来,又走到之前鸟笼的位置去。
只是此时梁上金钩已经空了,鸟笼是他亲手塞在九思怀里给带走的。
十五阿哥便立在那金钩之下深深吸气。
“是么,你们两个如此投缘,倒是难得。”
绵偲不知十五阿哥心绪,一径沉浸在自己思绪中,这便又是轻柔而笑,“十五叔说的是,侄子也觉得十分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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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事件的核心终究还是为了德雅,故此十五阿哥还是按下心绪,如绵偲所愿,亲自叫了琳沁多尔济来,叫两个少年结识了。
绵偲性子平和,琳沁多尔济是草原长大的孩子,性子豪爽,两个少年都是心思洁白之人,性子又是互补,又有德雅这个共同的话题,倒是不多时就熟络了。
绵偲便向十五阿哥告退,带了琳沁多尔济就走。
倒竟是不肯将他们的主意——又或者说是廿廿的主意——叫他知道!
他自己也绷着,只当那是小孩儿们的心思,他一个大人又要揣测来做什么?这便一直从八月忍到此时,生生忍了一个月去。
故此回銮的途中,眼看着绵偲跟琳沁多尔济并辔而行,两个少年面上都有些藏不住的兴奋神色,显见那心事已是完成了的,这便叫他忍不住多瞧几眼去。
嘿——他竟然当真还猜不到他们想出了什么主意去,又或者说,他是猜不着那小丫头的心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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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驾离京城近了,不日就将进京。
可是在阿哥爷回京来之前,先传到点额这儿来的,却是个不好的消息。
——还是她哥哥盛住出了事。
这一场由窦光鼐举发的浙江亏空大案,虽说在皇上的主持之下,洗脱了盛住贪墨的冤枉,更将十五阿哥稳稳当当摘了出去。
可是盛住既然身为主管钱粮的浙江布政使,职司之内出了亏空,总要担责。
第154章.154、权衡
乾隆爷回京途中下旨:“浙江前任藩司盛住,所属州县钱粮是其专责。伊在浙,较之福崧尤为最久,(对粮库亏空之事)亦复置若罔闻,姑容阘冗。”
“是盛住亦不应仍任织造。伊等现交部严议,自系革任革职,难邀宽宥。福崧、盛住,先著革去翎顶,俱著来京候旨。”
浙江管钱粮的布政使,兼管杭州织造,这是何等的美差,这一番还是丢了。兼连顶戴都已革去……
兄长回京之后又当如何,点额心下也自没底。
况且因为盛住此次险些连累到十五阿哥去,叫她在阿哥爷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虽然说,她可以借和珅等人有意构陷为由,在阿哥爷面前为兄长辩白……但是,圣旨已下,兄长便是无罪,却也终究失职,皇上的圣意已经无法更改。
她阖上眼,想了又想。
又将那小心存放的纸片取出来,认真看了许久。
她明白,因为哥哥出事,她眼前就更不能再逆着阿哥爷的心思去,就更不能……做那叫阿哥爷不喜欢的事去。
踌躇了一会子,她还是吩咐含月,“绵德阿哥的身子不好了,怕是要熬不过去……我的身子也不自在,没法儿去绵德阿哥那边瞧瞧,去请侧福晋替我走这一趟。”
“该备下的,你都从咱们这边儿备下,替侧福晋那份儿也出了。”
含月点点头。看着主子的神色,怕还有后话,这便没急着出去。
点额垂下头去,缓了缓,果然又道,“等侧福晋出门之后,你眼尖些,避开旁人眼目,单将侯佳氏叫过来,我有话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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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好一会子,含月才悄悄儿带了侯佳氏过来。
含月先叫侯佳氏在外间候着,自进来回话:“……本是哀事,那位倒好一顿捯饬,奴才等了好一会子,这才得了空儿。”
点额倒是了然笑笑,“她是新进门儿的侧福晋,自一直想着能在各家内眷面前多亮亮相。只是宫里规矩严,便她是皇上亲指的侧福晋,但是这些抛头露面之事,若是我去,自没有她的。“
“如今她好容易得了这样的机会,自然是希望能风风光光地露脸去。且都由得她去,绵德阿哥这样的时候儿,她越是整整齐齐地去,我倒越是安心了。”
含月便也乐了,“主子说的是。且叫她去风光吧,宫里的深浅,她且学着呢!”
点额垂下眼帘,“这会子她没什么要紧……叫侯佳氏进来吧,我倒要看看这个侯佳氏是不是个有福分的人,值不值得我抬举了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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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朵儿在绵德那边且盘桓了好一阵子,午后才回来。
回来换了衣裳,也来先给点额回话儿。
“……我虽不经事,可瞧着绵德阿哥后宅那一院子的神色,我便也看明白了。姐姐,绵德阿哥怕是不好了。”
“如今留着一口气,倒像是在拼了命等着皇上回来似的。许是盼着皇上看在他如此的面儿上,将亲王爵位再给回来吧。”
作为皇长孙,绵德从小就袭了追封大阿哥永璜的定亲王去,怎奈他自己一再犯错,三十七年九月降为多罗定郡王;乾隆四十一年,绵德因与官员往来而被削爵;乾隆四十二年二月封镇国公,乾隆四十九年正月复封为贝子。
虽说如今还能落个贝子的爵位,可终究距离亲王,还是远了。
第155章.155、收拾
点额也是深深叹了一口气,“绵大阿哥便不是为了自己,也得为了他儿子奕大阿哥争不是?”
“便是他这一生已然如此,难以翻盘,可是事到如今他也总不甘心眼睁睁看着亲王爵位过给了庶出二房绵恩阿哥那一脉去,累及自己的儿孙以嫡系大宗,却要屈居于庶流之下去啊~”
乾隆四十一年,绵德被削爵之后,长房的定郡王爵位,便改由绵恩一脉来承袭。
“好好儿的长房长孙,又是皇子皇孙里第一个封亲王的,一娶的嫡福晋又是和敬固伦公主的大格格,二娶的嫡福晋是和硕和婉公主额驸的女儿……绵大阿哥的身份何等尊贵,如今却落得如此地步。”
点额抬眸望了望骨朵儿,“在这宫里,真是一步都不能走错……妹妹,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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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朵儿听出点额的话里别有些味道,可是却一时难以会意,这便也只是敷衍笑笑,“姐姐说的是。绵大阿哥还是皇家血脉,尚且如此,咱们这些嫁进来的媳妇,就更得小心仔细了去。”
点额眼帘低垂,缓缓将装着那纸片的小盒儿又拿了出来,轻轻搁在骨朵儿面前。
“这事儿,我已经问清了。你屋里的使女侯佳氏,已经向我都说了。这的确是她的笔迹,无可更改。”
骨朵儿兴奋地“腾”地站了起来,“果然是她?!哈,姐姐虽在病中,却还是洞察秋毫,这么快就查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