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下,十七阿哥就怕十五阿哥一人儿。
许是老天可怜见儿的,魏青奇这随便瞭的一眼,竟被皇上给接着了。
而且,看懂了。
乾隆爷沉沉叹口气,“你个混蛋孩子,我算是管不了你了!那个谁,魏青奇,去,去把你十五阿哥给我叫来!”
乾隆爷又指着十七阿哥的鼻子,“我管不了你,自有你哥来管你!他治你的法子多着,我就在一边儿看热闹,我就看你到时候怎么下的来台!”
魏青奇这可算得了圣旨了,这便赶紧就要安排人去。
“魏谙达,您老给我站住!”十七阿哥却回头就将人家袍子给拽住,“别去,别去……”
乾隆爷这回可解恨了,坐在炕上掐着要乐,“该,你活该!我看等你哥来了,你还有什么烟儿抽!”
十七阿哥一脸的忧伤,“纳玛,我哥病了……他都病了,您还忍心叫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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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爷颇为狐疑地盯着十七阿哥,“真……病啦?可是不对劲儿啊,他从我这儿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呢,怎么回去这么几个时辰,说病就病了呢?”
十七阿哥捻着自己袖头子,“不知道啊,反正病得挺严重的呢。一副五内俱焚的样儿,任凭他那侧福晋抱着铺盖卷儿在外头守着,我哥见都不见。”
乾隆爷捋了捋胡子,哼了一声,“魏青奇,你去你的,别听你十七阿哥的。他指不定又冒什么坏水儿呢!”
“你且亲自去看一眼,把这眼前的事儿也给你十五阿哥说了。他要是当真病了,起不来炕了,那就也别叫他了;他要是没什么要紧的呢,就让他来一趟。”
魏青奇这便赶紧“嗻”了一声,扭身就往外去。
殿内安静了下来,乾隆爷又瞪了十七阿哥一眼,回手从炕上拽下一张坐褥来扔地上去。
“你继续作,你作你的啊……不过地上凉,你别给冰出尿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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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青奇快步直奔撷芳殿中所去,见了十五阿哥的面儿,半点不敢隐瞒,将今儿十七阿哥这一出都学给十五阿哥听了。
十五阿哥一个激灵,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病不病的,告一声“少待”,都没来得及叫九思,自己就去开衣柜拿衣裳换上了去。
接着便一路又跟着魏青奇急步奔向养心殿。
魏青奇在一旁瞧着,心下忍不住嘀咕:“这十七爷又淘气,十五阿哥这儿哪里像病人,这精神头好着呐!简直就像个——披坚执锐即将上战场的大将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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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养心殿,十五阿哥还没等给乾隆爷请安,十七阿哥先嚷嚷开了,“哥我不背书,我脑仁儿疼……”
“哥我也不抄经,我手腕子酸……”
“哥,我上额涅香案前去跪着去行不行?不过不能跪一宿,额涅看着会心疼的……”
十五阿哥盯他一眼,先上前给乾隆爷跪礼请安。
乾隆爷指着十七阿哥,“你看看,你看看,这根本就是个泼皮无赖。”
十五阿哥缓缓抬眸,盯着弟弟,“不背书,成;不抄经,也成。额涅的香案前,你也不必去跪了,也省得扰了额涅在天上的清静。”
十七阿哥就乐了,“我就知道,阿玛和哥都最疼我~~”
十五阿哥却淡淡道,“你别着急哄人,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你上头那三样儿忌惮的,我可以都不罚你。那就一宗:以后内狗房里的牙青,不准你再动了。”
“啊?别介啊,哥……”十七阿哥登时变了脸色。
十五阿哥幽幽道,“再说一句,就连内狗房也不必去了;还不服,外狗房也别去了!”
十七阿哥:“……”
还有一筐一筐的话等着怼他哥呢,可惜被他哥一把掐到七寸上了,他就只能忍住没说,还抬起手来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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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闹人精可算闭上嘴给带下去了。
殿内,乾隆爷与十五阿哥父子幽幽对望。
“那小子说你病了?”乾隆爷有一搭没一搭地问。
十五阿哥深吸一口气,在阿玛面前撩袍跪倒,直直地跪在阿玛的面前。
“这是怎么了?起克……今晚上是小十七闹腾,没你的事儿,你不用凡事都替他请罪。”
十五阿哥却摇头,“不,儿子今晚不是为了小十七。”
“这些年来,儿子是为了十七弟在阿玛面前跪倒请罪过,可是今晚,儿子是为了自己……”
乾隆爷轻哼一声,“嗯,你说。”
十五阿哥紧闭双眼,“儿子也是来跟阿玛求一个人——小十的侍读学生,钮祜禄氏祗念,儿子已经结识多年,一直在,等她长大。”
“儿子这一体一身都是阿玛所赐,故此儿子从小到大都没有跟阿玛求过什么。可是这次,儿子想跟阿玛求这个人……情不知所起,可能是因为她与额涅的缘分;也或者是不经意之间,儿子就将她的一颦一笑记在了心底。”
“总之,当儿子想到她今年参选,极有可能被指给别人,儿子便只觉——心被掏空了一般。”
第171章.171、我病了,因为你
十五阿哥说着,已是红了眼去。
他俯伏在地,重重叩头。
“纳玛,儿子求纳玛成全……”
乾隆爷幽幽地叹了口气,“老十五啊,你已经有了嫡福晋和侧福晋,这真的是没空儿了;”
“且你跟小十七的情形还不一样,他的确是到此时还没有子嗣呢,可是你啊,已经是儿女双全了啊。”
“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你还格外要这个女孩儿去,你知道这宫里宫外又该怎么笑话你去?你这些年累积下的好名声,就不怕毁之一旦去?”
“再说,你所儿里的那些福晋、格格们,能接受她去?她一个小女孩儿,年纪小,家里房头又低微,你叫她过去怎么立足啊,嗯?”
十五阿哥深深垂首,认真听乾隆爷教诲。
“儿子自知这样做,不合规矩。甚至因为儿子年长,这些年在她面前,也曾一直自惭形秽,恐她受惊,怕她委屈,总觉得是自己委屈了她去,故此都不敢在她面前吐露情意。”
“可是儿子知道,儿子想要她;纵然会因此坏了规矩,纵然要毁了自己这些年的声名,可是儿子还是知道——自己想要她。”
“若将那些身外浮名,与她相比较,儿子选她!”
乾隆爷眯眼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儿子,灯影交错之间,他仿佛看见了当年某一段时光里的自己。
是啊,他自己曾经说过,眼前这个儿子,是所有儿子之中与他相貌最为肖似的,故此这个儿子不像他,还有哪个更像他呢?
当年就为了九儿——他的额娘令懿皇贵妃,出身辛者库,还是汉姓女,便多少人都拦在他面前。她的每一次晋位,都那样艰难;他为她一再打破祖宗规矩,每一次都背负着可能毁了自己一世名声的风险……
可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做了。
他将挡在九儿前面的所有事、所有人,包括他的两位皇后,一个一个扫除,只为了扶着她直上后宫之巅,履行他以她为妻的承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