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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宫廷是我的(994)+番外

而太监们呢,甭管你是宫殿监大总管,还是各宫的总管、首领的,纵然再得主子的信任,却也终究都不在旗,身份没法儿跟人家旗人相比。大清建国以来,太监中能获恩旨入旗的,那都是殊恩,是破天荒的,这二百年来扳着指头都能算的过来,一般人是连想读不敢想的。

故此在这样不平衡的情势之下,内务府大臣与太监们之间的心结便越结越深,渐渐无解了。而最深的芥蒂,其实是结在这两家管事儿的高位之人心里头。具体来说,就是结在了宫殿监总管、各宫总管与总管内务府大臣们之间了。

只不过无论是内务府大臣,还是宫殿监的总管们,既然都已经熬到这个身份上来了,那自然个个儿都是人精儿,故此没人愿意将这矛盾暴露出来叫主子知道了,两边儿都拍板子,或者叫外人知道了看笑话儿。故此两边儿都是心照不宣,多年来都小心翼翼地一起将这矛盾给遮掩下来,只留在宫中这个范围内。

可惜这矛盾到了广兴任总管内务府大臣这儿,竟捂不住了。

一来是因广兴性子直,二来凭广兴的家世,他心底下是当真看不起这些太监们的,故此广兴那日大骂鄂罗哩的同时,嘴上也没个把门儿的,这便将所有太监都给连起来,一遭儿给得罪了。

鄂罗哩虽说是内奏事处的奏事太监,在御前当差的,可是终究地位比不上宫殿监乃至各宫的总管们去。这般说来,鄂罗哩与广兴之间的恩怨,也只是止步在个人恩怨的地步。若以这点子个人恩怨的话,鄂罗哩没那么大的底气,竟能坚决地要置广兴于死地,甚至不惜敢拿皇后来做筏子——这一不小心,倘若还不成广兴,他自己的脑袋就先没了。

故此鄂罗哩后来办出那样的事儿来,代表的便不可能只是鄂罗哩自己一个人的利益。这孙进忠虽说自然比鄂罗哩聪明,能从这事儿中全身而退,没叫人抓住他什么来,可是廿廿心下何尝不明白,他也是不能完全脱开干系的。

从广兴的事儿之后,廿廿对这孙进忠便冷了许多,但凡有事儿,也极少交给他办。今儿个这本是小差事,轮不到孙进忠亲自来过问。可是孙进忠还是放下自己手头其他事务,亲自巴巴儿地跟着来了,这便是孙进忠努力想要挽回皇后主子对他的看法儿去。

孙进忠赶忙道,“回皇后主子,这会子皇上跟前并无差遣,那在奴才这儿,皇后主子的吩咐便是头等大事。皇后主子请放心,奴才手头的事儿,自都不至于耽误的。”

廿廿瞟他一眼。

这个孙进忠这些年终究还是得力的,除了在广兴之事上之外,廿廿还真没发现他有旁的错儿去。宫里能培养出这样一个妥帖的大总管不容易,更何况广兴和鄂罗哩都已经死了,这事儿她也不想再多提了。

廿廿便叹口气,从漆盘里拈出自己的牌子来,“这块牌子已经十年了。真是年头儿不短了,都旧了。”

孙进忠赶忙道,“是奴才的疏失,还求皇后主子恕罪。”

廿廿含笑瞟他一眼,“这是年深日久的缘故,怎么成了你的疏失了?我知道你一向办事牢靠,不必为了这么句话,就给自己揽责任。”

孙进忠赶忙跪奏道,“皇后主子慈怀大量,可是奴才却又如何敢推卸去呢?先前皇上出巡热河的时候儿,那时候儿奴才就该记着将皇后主子的牌子送到造办处去重新填色、描金就好了,万不该拖延到今日。”

廿廿不由得轻轻勾唇,“……今日送去,也不迟啊。”

孙进忠便是微微一怔。听着皇后主子的意思,这是要暂时撤掉她自己的牌子去。

孙进忠忙道,“皇后主子说的是。今年是皇上的五十大寿,这会子又赶到快过年了,这宫里宫外何处不是喜气洋洋的呢。皇后主子的这块膳牌,自然也应当重新彩漆,焕然一新才好。”

“奴才知道,皇后主子一向是勤俭持家,您贵为中宫,也不肯为自己多耗费一两银子去,故此这牌子已然十年了,皇后主子却也一直都没下旨叫送去重绘……可是奴才斗胆进言,毕竟这么多年了,今年又是这么一个喜庆的年头儿,这点子修整也是应当的不是?”

“奴才自会知会造办处的大人们,请他们将差事交办给工匠的时候儿,嘱咐了赶着些儿。这一块牌子,虽说皇后主子的物件儿都该精细着,不过毕竟是个小件儿,费不了多少工时,三两天就必定干透了,就能给皇后主子取回来了。”

廿廿含笑摇头,“不急,更不用催他们。明年二月四阿哥才进学,等四阿哥上学的事儿都忙完了,再叫他们交回来不迟。”

孙进忠有点儿不敢说话了,只一双眼小心翼翼打量廿廿神色。

廿廿神色平静,端庄依然,“从今儿个起,叫他们每日晚膳给皇上递牌子的时候儿,依旧按着七月间在避暑山庄的例。”

这便是叫宫殿监将所有年轻的内廷主位们的牌子都摆全了,而且要往前摆。

廿廿知道孙进忠在那迟疑什么呢,她自己可不迟疑,她平静道,“……这托盘也旧了,一遭儿送造办处重新填彩吧。换上百子图的托盘去给皇上,办差的太监再加口奏,请皇上为我大清天家瓜瓞绵延。”

眼看着都到年根儿下了,时间不等人,若这会子再不这般,那皇上这五十大寿之年,终究会落了空去。

孙进忠忙垂下头去,“奴才谨遵皇后主子内旨,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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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喜亲自送孙进忠出去。

月桂从窗口望着他们的背影,轻声问廿廿,“……这差事,主子还是交给孙进忠去办了?主子心下可妥帖?”

廿廿缓缓点头,“也没什么不妥帖的。左右他是宫殿监大总管,这些宫里的事儿,原就瞒不过他。鄂罗哩是不中用的,不过鄂罗哩也不要紧,毕竟鄂罗哩年岁在那摆着,出宫不过是吃一日早一日罢了。”

“可是孙进忠不一样。他是先帝爷的时候儿就当了总管的人,打小儿与皇上就有情分在,皇上也信任他。如今更是荣升宫殿监大总管,手里攥着这宫里的大事小情,这宫里的许多事我知道得都不及他详细。所以这样的人,不能如处置鄂罗哩那般简单,总要多看看才行。”

月桂心下也有数儿。主子便是不用为了自己着想,也得为了三阿哥、四阿哥两位皇子着想。三阿哥大了,还好说;可是毕竟四阿哥迁居在即,等四阿哥到了撷芳殿去,那周围伺候的便都是太监了。

月桂便反倒释然笑笑,“主子这哪儿是将各宫主位的牌子交给他了?主子这压根儿是交到他手里一道考验——瞧他手里托着牌子的时候儿,意思倾向于哪一位,那主子便可多少知道他的心思了。”

廿廿说了这半晌的话,有些累了,又不愿大白天的就躺下了,这便只将手肘拄了炕桌儿面上,指尖撑了额角,半闭了眼假寐。

“……那你说,他会帮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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