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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126)

兰芽烫手一般将那东西扔到一边,“你胡说!”

他冷笑:“兰公子从小最爱看秘戏图,那图里无数回画过教坊女子向货郎购买此物……兰公子又何必此时与我狡辩!“

兰芽脑海中轰然一声儿。她想起来了,是见过这样的画儿。画中是几位仕女,隔墙望向门外货郎。货郎从篮子里掏出这样一物,硕大地捧向当中一位

仕女……

只不过,兰芽当时哪里知道这是什么,她倒以为那货郎卖的是烤红薯,擎起的那根就是粗壮的红薯罢了!

羞恼不请自来,兰芽更是忍不住想起,她看了那画儿之后便馋嘴想要吃烤红薯。彼时红薯尚且是稀罕玩意儿,都是番国舶来,家里不曾备,要到外头市集上去找寻。她便抓了爹爹的书童,两个穿了一式一样的衣裳,软帽皂靴地手牵手出门去寻。

那书童诧异她怎地忽然想吃那番来的东西,她便将揣在怀里的秘戏图展开来,认认真真地给他看,说:“你瞧这一根,好好吃的样子。啧,我要流口水啦……”

压住羞涩,兰芽只苍白回望:“紫府果然手眼通天,原来什么事都瞒不过大人。小的只是好奇,是不是从多年前起,紫府已然盯上我爹,府中早已有了紫府眼线?!”

司夜染轻哼一声:“那又有何奇怪?这满朝文武,哪个府里没有紫府的人?每个大臣,当晚吃了什么,睡的是几房小妾,皇上统统全都知道。”

“皇上全都知道么?小的看,倒是未必!”兰芽心间义愤激荡:“倘若皇上真的知道我爹一言一行,皇上便会知道我爹拳拳忠心!又如何会受了你们的离间,当真以为我爹是叛臣!”

司夜染眼珠缓慢一转,“你说的倒也没错。那些消息,哪些呈报给皇上,哪些却不呈报,端的还要看主事者的心思。”

“主事者,便是你与紫府仇夜雨、公孙寒这些大太监吧!”

司夜染悠然挑眉:“不必口口声声满含不屑。兰公子,大太监不是人人都能当的。便如你此时,生死不过蝼蚁命,与我们这些当大太监的,差得何止天地!”

兰芽昂然一笑,心下暗说:司夜染,我谢你提点!正如你想要代替紫府公孙寒一样,将来也必定有人会起而替代了你!而我岳兰芽,纵使做不了那个替代的人,我也会成为推波助澜之人!

司夜染仿佛说腻了,冷冷瞟一眼兰芽:“今日赐你恩典:去见慕容。本官已然准他离了教坊司。去替他寻个合适的院子,安顿下来。”

.

京师。

紫府。

仇夜雨细细听着手下细细将江南的消息禀报,眉心紧攒。

那手下见状道:“大人放心。南京那边的内官,全都是咱们京师司礼监派过去的人,个个得力。但凡有一点诡异的,定然都会上报。”

仇夜雨点头:“永远不要小看南京……虽然成祖皇帝迁都京师,南京仿佛只剩下风花雪月。实则江南势力从未真正根除,朝廷多年心怀耿耿。我总要怀疑,司夜染此番去南京,根本不是表面上所看的样子。什么叫争风吃醋?什么叫他千里去追那兰公子?那恐怕不过是他的障眼法罢了!”

手下一惊:“大人的意思,难道是赴南京别有所图?”

“你说呢?”

仇夜雨目光放远:“当年三宝太监下西洋,有谁会明明白白告诉你,他下西洋根本不为通商,实则是去西洋追查建文余孽?!”

.

揽月楼,兰芽亲自找了鸨儿娘,又被鸨儿娘引着去见了南京礼部的官员,将慕容的落籍销毁。

兰芽转去慕容房间,想要帮他收拾行李。

他却漠然一笑:“何必收拾?这些,原本就都不是我的。曾留身畔,也俱是耻辱罢了!”

说罢拎过火盆来,竟是将所有的物件儿全都付之一炬。

当火光熊熊而起,慕容据窗仰天大笑。看似酣畅淋漓,可是那笑声里却都是无奈的凄凉……兰芽听得心痛不已,却无法安慰他,只能隔着灰烬飞腾的火光,遥遥地望着他那张绝世的面容。

生得这样的人,拥有那样尊贵身份的人,怎地竟要承受这样的际遇?

【红薯是明代才舶来中国的哟,咳咳,而且还是明代华侨冒着生命危险带进来的……以后吃烤地瓜,可得珍惜点儿吃啦!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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咪.咪的8花

☆、119、旧时堂前

给慕容寻住处,兰芽自然一百二十个的用心。偌大南京城,她恨不能将南京所有在售的宅院全都看遍了,从中寻那最最完美的才甘心。

这样一挑便都挑花了眼,甲处小楼视野绝佳,然庭院太小;乙处宅院进深通透,可惜门面太小;或是丙处视野、进深都好,只因地处偏僻,欠了些风水……

连找数日过后,靴子底儿都跟着磨薄了好几层,可是兰芽还是不够满意。请托的牙人腿儿也跑直了,瞅着兰芽直哭丧:“小爷,您老就给个明话儿吧,您老究竟想要什么样儿的?或是多少银子以限,或者究竟要几间几进的,继续这么找下去的话,就算整个南京城都翻过来,咱们怕也找不清楚啊!”

兰芽也觉得抱歉,连忙请牙人上燕子楼,先请吃茶,又叫了一桌好酒好菜,亲自托着酒壶给牙人斟酒布菜,方将牙人哄好了誓。

约好了翌日再寻,兰芽亲自送牙人下楼。走到外头,兰芽还拈了一块银子按到牙人掌心,好话说尽。牙人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兰芽叹了口气上楼。反观慕容,依旧白衣如雪,面上笼着白纱,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悠闲散淡。

兰芽便凑过去低声问:“那你心里,想要个什么样儿的宅子?”

“我?”慕容斜靠美人靠,长眸斜睨:“我说了我想要什么样的宅子,兰公子便能替我寻来么?敦”

兰芽面颊鼓鼓的:“只要你说!”

慕容目光一径掠向楼外,随意捉了根竹筷敲在美人靠上,节拍应和:“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兰芽心下一震。她懂了,他想要的不是屋宇,是穹庐,是草原民族祖祖辈辈在草原上所居住的毡帐。

兰芽藏住心底唏嘘,只道:“前朝你们老祖宗倒是有过将江南良田全都化作草场,用以放牧的‘壮举’……不过你也明白,这江南的山清水秀,却怎地都变不成大草原。所以你得忍忍,南京没有穹庐,只能给你寻屋宇。”

她是暗讽元朝统治者,慕容自然听得出来,便朝兰芽呲了呲牙。隔着面纱,兰芽瞧不见他的牙,却能从他眉眼耸动里猜着。她于是俏皮一笑,得意地晃了晃头。

慕容凝望着她,片时别开目光,无声一叹:“既然没有草原与穹庐,那么什么宅院对我来说,都无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