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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319)

窗子却无声地打开了,卫隐立在瓦檐上朝她伸手:“公子,咱们走吧。”

兰芽清清嗓子,强调道:“我早听见你的动静了。”

卫隐表示怀疑,皱眉瞧她一眼。

兰芽再给自己打了打气:“你会功夫还能踩出动静来,那我这没功夫的,一旦上去必定会地动山摇——所以,届时你可别说我连累你~”

卫隐转了转脖子,隐约听出些味道来了,便道:“公子勿虑。卑职背着公子走就是。”

兰芽这才笑了,拍掌道:“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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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无赖地跨到人家卫隐背上,她就也顾不得了女儿家的羞涩,只顾着担心自己的重量会叫卫隐踩出动静来,便一径侧耳听着。

背上的重量一直在侧歪,卫隐便叹息一声,提醒道:“纵然公子分量不轻,不过卑职却敢担保公子无虞。”

兰芽这才放心,端正趴好。

待得卫隐身形如云鹤亮翅而起,兰芽在半空中心惊胆战时,才猛地回想起他前半句话——“公子的分量不轻”。

兰芽忍不住嘬了嘬牙床,嘶,这话说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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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隐身法极快,不多时已然到了客栈。

还是从前她见识过的模样,虽则入夜了,还是挺热闹。

兰芽只皱了一下眉,接下来却也释然。

她本是担心这里人多眼杂,怕待会儿运银子不安全——可是转念一想,既然司夜染敢将那要命的银子藏在悦来客栈,不怕人多眼杂,那便只有一个原因。

这些看似形形色色的人物,便实则也都是他的人。表面为旅人,实则共同看守银子。

兰芽悄然叹了口气:最好的伪装,果然是压根儿就不作伪装。

是她眼拙,从前竟没看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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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店堂,站在柜上的仍旧是那二掌柜。依旧头不抬眼不睁地噼里啪啦打着算盘,

tang认真记着账。

兰芽便笑了,真想骂他一句。可是瞧他那认真的模样,绝对不是装出来的,便心下随之一凛——是了,他不是在佯装,他是真的在认真算账记账。只不过算计的不是这客栈的小本生意,他算计的则是曾诚的那一大笔天价的银子。

兰芽便屏住呼吸,轻轻走过去,站在柜台前,仰头去瞧他。

那二掌柜这才停了手里的算盘,抬眼瞄了兰芽一眼。

兰芽便一笑:“二掌柜别来无恙。”

二掌柜也不客气,只点了点头:“不敢有恙。”

兰芽心下便又是一热——她听懂了。因值守责任重大,所以半点差错都不敢有。

兰芽吸了吸鼻子点头:“于是二掌柜便不肯信卫隐?”

二掌柜抬眼瞄了一眼立在门口的卫隐。兰芽留意到,二掌柜的目光从卫隐怀中滑过。

兰芽便回身去,不由分说从卫隐手中抢下那伪装成包袱的腰刀来。卫隐一把没拦住,只能由着兰芽打开布包一头,向里面瞧。

兰芽一瞧之下豁然开朗,便回到柜台前道:“我不会功夫,也不识得兵器,所以之前没留意他那物件儿。是我不对,二掌柜海涵。”

卫隐身为锦衣卫,原本使用绣春刀,可这回私服而出,于是没用绣春刀,而是换成一把形状与重量皆与绣春刀相似的倭刀。

兰芽便笑问:“二掌柜可是瞧出他的倭刀,担心他是倭寇?”

二掌柜这才尽数撂下了账本和算盘,朝兰芽抱拳一礼:“公子聪慧。小人不敢有半点疏忽,还望公子体谅。”

兰芽深吸口气,微笑道:“何止体谅?二掌柜,我该向你深施一礼。”

二掌柜这才红了脸,双手连摇:“公子言重,小人不敢,万万不敢!”

兰芽却坚持一揖到地:“应该的。司大人的我不管,来日他自然应当好好答谢你们;这一礼就权当我是代曾尚书答谢你们的……他已不在世上,我至今欠他一个说法。”

说到曾诚,二掌柜眼中水意一闪:“曾尚书的礼,小人便更不敢受。曾尚书为大人献出性命,小人等不过一场值守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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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掌柜带兰芽下地道。

火把照亮悠长地道,触手都是石壁,上头长满青苔。

兰芽扶着墙壁,不由摇晃片刻。

她是想起了灭门那晚,她独自沿着地道绝望地向前奔逃。

二掌柜忙问:“公子怎了?地面湿滑,公子千万小心。”

“我没事。”兰芽剪断思绪,只打量地道起头处,问:“这地道并非只有一个入口。另外一个入口,就是你柜台后头的大柜子吧?”

二掌柜便狠狠一惊。

兰芽便也不再隐瞒,只将面颊隐入暗影去,挡住脸红:“……我曾,嗯,在里头当过狐仙。那时便觉脚下是空的。虽则中间隔了厚厚的棉被隔音,但是,嗯倘若动静足够大,柜壁传音,依旧能听出下头实则是空的。于是我便想到,下头怕有地道。”

二掌柜便笑了:“公子原来就是那晚的狐仙。”

兰芽又是想笑,又是感伤。

想笑是因为,二掌柜那晚明明做了那么多事,还装什么不知道;

感伤却是——事到如此,便不能再否认,那晚柜中的“周生”,亦是司夜染!

周生周生,庄周晓梦迷蝴蝶,不知蝶是自己,还是自己是蝶……便如两个“慕容”,不知他是慕容,还是“慕容”是他——他彼时已经提醒得这样明白,只是她没听懂罢了。

【谢谢大家的打赏,明天见~】

☆、6、那些秘密

地下石窟,满坑满谷整齐码放的银箱,乍然目睹之下,兰芽也禁不住心潮澎湃。

这天下财富虽则都用银子计量,可是事实上想要搜集这些白花花的真银却太难。从大明建国,太祖皇帝以降便都对文臣充满了怀疑,于是即便俸禄也都只兑换成大明宝钞,而不给真正的银子。

而曾诚只有利用这天下间最赚钱的盐业,才能从盐商那里取得这白花花的银子……心血费尽,白银亦红。

二掌柜问:“倒不知,公子将如何运走这批银子?姚”

兰芽手抚石壁上的青苔:“若我没猜错,这地道应当是直通江边。所以这石壁才会这样潮湿,长满青苔。”

二掌柜含笑点头:“公子聪慧。”

兰芽的眼睛便忍不住又热了热,忍不住想起那晚走投无路之下,她与虎子在乌篷船上躲了一夜……那一夜水天银华、满船明月。

兰芽压抑着心跳:“我猜,地道出口已在城外,且出口处实则一直备着船只。这便将银两装船,连夜北上。愎”

二掌柜皱眉:“这笔银两数目不小,公子想运到何处去?”

兰芽又吸了口气:“由此北上,约一日航程,可见一座巨大的驿站。虽则名为驿站,可是据我看来那规模倒不啻为一座城池。四面城墙围拢,城门之上竟然还有箭楼……我说的那个地方,二掌柜想必也知晓吧?”

二掌柜闻言便是重重一惊:“不想,原来彼处也被公子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