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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454)

那手腕粗的大红蜡烛上,金描龙凤。

司夜染见状便一怔:“你这是要做什么?”

“大人别急。”兰芽嫣然而笑,将司夜染推坐回去,从食盒里一盘一盘取出她亲手做好的点心。

“从前我对梅姐姐心下也有芥蒂。当初贵妃娘娘赐婚,我也曾不懂事大闹过一场,如今想来——竟是已然隔世,想说一声抱歉,也已没了机缘。”

兰芽垂首,敛住伤心:“我倒也罢了,终究是女人家,心眼儿小。大人你却也跟我一般见识——让我猜猜,大人竟然是从来没有跟梅姐姐对

tang食过一回吧?”

司夜染眉间微蹙:“你别说傻话。梅影是不在了,我对她纵有愧疚,却并不会因此而生情。”

他的话自是熨帖,兰芽笑,却心下反倒更是沉重。

她摆好了碗碟,便过来捉住司夜染的手腕:“大人的坦率,小的总是不及。那小的便也说句实话——就算心下对梅姐姐抱歉,可是小的却依旧不改当日初衷,依旧不想将大人让了给他……”

说到这里她终是有些忍不住,连忙用衣袖抹了抹脸:“……可是今晚上,我却要大人至少跟梅姐姐真正对食一回。我的手艺虽见不得人,但是上回从南京回来,给梅姐姐带回来的果子,她也没嫌弃,照样儿都吃了。于是这回就让我献丑,亲自伺候大人跟梅姐姐,对食一回。”

他定定抬眼望她:“我若这样做了,会叫你心安?”

兰芽点头:“会。”

“好。”司夜染说着便站起身来,先举箸夹起一块点心,掠袖送入对面空空的食碟里去:“梅影,你先请。”

这般一声,兰芽便终是泪盈于睫。

却也欣慰,替梅影。她便也将筷子摆好了,朝那个空空的座位递上去:“梅姐姐,大人敬你呢。梅姐姐,我做的点心可有半点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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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食盒的点心,兰芽左一块,右一块,分别夹给“梅影”和司夜染。司夜染今晚乖极了,她夹一块,他便吃一块。于是到后来,整个食盒都空了,司夜染面前的碟子也空了,只有“梅影”的碟子里果子高高地叠起来。

兰芽便欣慰放下筷子,转过去端起那一盘点心来:“这才是最好的供果。”说罢供在香案前。

她走回来,推开碗碟便在司夜染对面坐下来,坐在那张原本为梅影准备的位子上。

“大人,我有话说。”

司夜染悄然提了一口气:“我知道。我也等了这么久了。你终于肯说了。”

兰芽起身吹了那两盏红烛,房间中一时幽暗下来。照明的唯有氤氲月色。

兰芽就坐在那月色里,清清静静抬眼,“大人,梅姐姐的仇我来报。大人答不答应?”

司夜染眯起眼来:“你有头绪?”

“是。”

月色罩在她面上,漾起银白的轻雾。远远近近,竟然连他都瞧不分明。

兰芽傲然转眸:“有些事,我一直没跟大人说。所以这件事,大人必须交给我来办。”

司夜染忽地轻轻笑了:“何必这么严肃?你又如何不明白,这回咱们回来,已不同从前……你本该明白,你现下想做什么,我都不会拦着你。你又何必这么正式地禀告我,嗯?”

兰芽便笑了,眼珠儿黑白分明:“因为这一回,我要杀人啊。”

“杀谁?”司夜染长眸微微眯起。

兰芽垂下头去:“自然是杀暗害了梅姐姐的凶手。大人说,准不准呢?”

房中一时静寂下去。

两人四目相望,却无形中仿佛拧起一股绳来,两人无声地角力,各不相让。

笼罩着他们的,只有银白月色,只有红烛熄灭后袅袅上升的烟气。都是那么飘逸,都是那么轻曼,与他们彼此凝望的目光一样——可是却都在这一片静寂里,镂刻下深深的印痕。

良久司夜染方撤开目光,只悠然道:“我不准你杀人。不过你若认定了谁留不得了,只管告诉我就好。人,我来杀。”

这一生我原本已两手血债,不怕多这一桩。而你,我希望你永远干干净净,清风两袖。

【稍后第二更~】

☆、6、既然都已无路可退(3.22第二更)

僖嫔自从得宠,风头一时无两。不仅夜晚时常侍寝,纵然白日里,皇帝也经常传她去乾清宫相陪。或者就是一同游幸西苑,每日都要听僖嫔唱几句,竟是一时一刻都离不开的意思。

贵妃的真实意图摸不清,不过至少贵妃从未做出当面撕开脸面的举动来,倒是与从前这么多年来一向霸道的作风相异糌。

各宫嫔妃都自是不服僖嫔,却怎么都猜不透其中缘故。只能综合宫里的情形,说僖嫔命好。

情形明摆着:自梅影死后,贵妃很有些日子缓不过神来。她本就年老了,哀思一重必定便又添枯朽,加之心思沉重,便自知不便伺候皇上。

僖嫔一向都是贵妃的棋子,便如上回一般,贵妃自己一旦不得圣眷,便会将年轻貌美却又毫无根基的僖嫔推上台面,送到皇上面前去应付过这一时。

更何况太后那边对僖嫔也颇有嘉许之意。这两宫主子难得能在僖嫔身上取得一致,于是合力之下,人家僖嫔便自然捷足先登,又得了皇上的青眼。

虽然众说纷纭,可是归根结底,僖嫔的获宠在众人眼里倒也算“众望所归”,没有什么异常之处。众人再看不过眼,也只能怨自己没有人家僖嫔的命。

众人目光里的或羡或妒,僖嫔倒是能处之泰然。只是私下里,她也不免有些心慌,便更是日日离不开吉祥,每次见了面问得最多的都是一句话:“你的法子虽说妥帖,可是缘何本宫得宠多日,肚子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宫里的情爱没有长久,唯有先生下一男半女,当然最好是儿子,抢先得了这大明的储君之位才是要紧。

吉祥每每听来,心下便是冷笑:我如何能叫那狗皇帝绵延了子嗣去?我在等着他死,他死了绝后,那皇位自然而然就是大人的了楮。

她面上却软语安慰僖嫔:“娘娘别急,这也总归不是一时半刻的事。娘娘身子根基原本就弱,皇上自从没了蓬莱仙药,这些日子来身子也不是甚好——再说皇上对娘娘用情也过于深了些,这般不得歇息,想来坐胎便也不容易。”

僖嫔本是惆怅,听得吉祥后半句,便忍不住含羞笑了:“你别胡说。”

吉祥便忍住心下的冷笑:这世上的女人啊,真都是愚不可及。僖嫔也算当中翘楚了,狠得下心、忍得住寂寞,可是一旦得宠,却还是忍不住将一颗芳心拴在了皇上身上,以为自己真的能成为第二个贵妃,或者说超过贵妃去,成为皇上唯一心系的人。真是可悲。

吉祥嘴上却说:“奴婢哪里敢胡说?娘娘得皇上的心,这可是六宫上下人人都看得见的。”

正说着话,湖漪忽然在门口向里瞄了一眼。

僖嫔便马上道:“吉祥你先回去吧,本宫有事再去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