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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537)

满都海大笑,一左一右抱回一对双生子,对雪姬说:“瞧,这还是我这个当额吉的第一回听见我的乌鲁斯说出这样温柔的话。他们都喜欢月月,将来长大了,一定是很好的玩伴。”

雪姬不着痕迹地抬眼望了一眼兰芽,又望了一眼岳兰亭。

他们怎么可能会在草原呆那么多年?月月又怎么可能跟图鲁和乌鲁斯成为玩伴?

那不过都是满都海,或者说是巴图蒙克的一厢情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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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赖月月的出生,兰芽便可正大光明地整日腻在岳兰亭帐中。雪姬身子亏,照顾月月的工作便自动被兰芽揽了过来。到后来月月甚至非要窝在兰芽身上,闻着兰芽的气味儿,才肯乖乖入睡。

雪姬看着既欣慰又心酸:“也注定你们两个有缘。”

兰芽便抬头一笑:“嫂子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月月的。等月月过了满月,我给月月当干娘吧?”

“你又胡说。”岳兰亭从舆图上抬起眼来:“哪里有自家姑姑当自家侄女的干娘的?”

兰芽做了个鬼脸,便垂下头去,

tang没再说话。

她这一生,也许要永远以阉人兰公子的身份活下去,那她也许就没有机会生养。她也想能有个孩子管她奶声奶气地叫一声“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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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提前吃过“晚饭”的月月睡着了。雪姬也搂着她,一块沉入梦乡。

帐外一轮斜阳彤红地悬挂在天边,一缕余光穿过帐门筛落进来。

帐中只剩下岳家兄妹俩。

有双宝和三阳那两个孩子撒出去望风,于是兰芽能放心说话。

她望一眼墙上挂着的羊皮舆图,轻声问:“自从月月出世,哥看那舆图的时候就更多了。小妹瞧瞧观察过哥,看见哥的视线不在东西,而在南方。哥直到现在还不肯跟小妹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么?”

岳兰亭眯眼望来。

兰芽垂下头去:“哥时在谋划如何能带嫂子、月月和小妹南归大明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岳兰亭神色一变。

兰芽攥紧指尖:“哥不知道小妹在说什么,可是当时在南京月桂楼,却将月桂楼最要紧的账本悄然塞进小妹的袖口?那账本上详细记载了曾诚私下勘合过谁的盐引,内里记录了不少当朝重臣,尤其是藩王的引数。这都是极要紧的证据,彼时若落在大汗手里,那便会就此湮灭,死无对证。”

岳兰亭别开头去。

彼时兰芽以解释“木中有鬼”为要挟,故意非要岳兰亭抱她一下。就在那拥抱之间,岳兰亭却悄然将账本塞进她的袖口。便是那一刻叫她知道,眼前这绝情的男子依旧还是从前的哥,无论他对她有多冷淡,他却也永远都是她的兄长——是那个集合了爹的守护、娘的慈爱的那个兄长!

兰芽便忍不住扑簌簌落下泪来:“哥来草原是干什么来了?是当真相信爹是巴图蒙克的臣子,于是也心甘情愿来效忠于巴图蒙克的么?还是哥也早好奇爹究竟在草原做过什么,或者是哥也早就觉得嫂嫂曾有何处不对劲,于是哥才要亲身到草原来寻找答案?”

夫妻之间,尤其是共同经历过生死的夫妻之间,心是彼此相通的。冉竹是建文一脉的人,冉竹是“掩月”,那么以哥的敏锐,绝不可能从未发觉过嫂嫂的异常。

兰芽此时想来,哥后来在南京守备太监府邸自号“月将军”,都未必是因为姓岳,而是因为嫂嫂那颗“月”……

银盔银甲立于明月之下,那不是耍帅,那也许是一场——永无止境的纪念。

痛失明月,我为明月。

兰芽抽抽鼻子:“哥能不能跟小妹说说,这近一年来在草原究竟找到过什么?”

岳兰亭依旧紧抿嘴唇。

兰芽凄然一笑:“哥,现在你已经有了月月,雪姐姐身子还需亏着。这时候想要凭借你一个人的力量带着我们南归,那势必登天!现在只有你我兄妹暂时抛开前嫌,只有咱们兄妹联手,才有胜算。”

“哥,你怪我怨我,我都认;可是眼下已经不是再闹这些意气的时候。”

兰芽凑过来,跪倒在兄长膝前:“从前那一晚,咱们兄妹没机会携手逃生,这在小妹心里是一个永远解不开的结。小妹永远不能原谅自己竟然没办法救出侄儿和侄女……也许上天有眼,又给了咱们兄妹这样一次机会。哥,这一次就让咱们兄妹携手逃出去,让小妹有机会用自己的性命护卫一次自己的侄女儿,好不好?”

【稍后第二更】

☆、36、牵一发,自有全身痛(第二更)

京师。

由杨晔案,再到黄宾所发轫的一系列大案愈演愈烈。此两案因杨晔为报活命,上京来行贿的名单中就有司礼监太监黄赐的名字,于是两案并在一处,牵连甚广。朝堂上下,内外官员,人人自危。

其中又以兵部的牵连最为甚。

先前杨晔案中,杨晔父子皆为建宁卫的指挥,属兵部;杨晔的叔叔杨仕伟为兵部主事。接下来黄宾案中,与黄宾一同跑官卖官的刘江本身为江西都指挥使,亦属兵部——由此牵出兵部武选司郎中姚璧,甚至进而牵连到了兵部尚书许晋永!

除了兵部尚书之外,那份名单上赫然还有刑部尚书韦庄、左都御史李冰,甚至还有当朝首辅万安亏!

刑部、兵部、都察院原本就曾联合起来参劾过司夜染,这回便更是为了自保而加倍反击。就连此前一直持观望态度的内阁首辅万安,也终于再也坐不住了。

他不光为了那份贿赂名单上有他,同时更是被万通找上门来,要他为了万家的利益而不能饶了司夜染这个小阎王粪!

这一回便连一向极少与外臣联手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怀恩也都无法继续袖手旁观。

这般原来,外臣的六部九卿与内阁,再加上内官中的司礼监竟然空前地联起手来,酝酿着一场朝堂上的重大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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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朝堂形势一向了若指掌的司夜染,这一次竟仿佛对窗外形势充耳不闻。他只卯足了劲儿做他自己想做的事。

这两个案子既然与兵部牵连最广,他索性只捉着兵部开刀。兵部尚书他暂时不能直接刑拿,可是兵部下面收到牵连的主事和郎中等官员,他便毫无忌惮,直接捉拿进锦衣卫北镇抚司大狱,严刑拷问。

兵部的官员,原来也并不都是铮铮铁骨,在西厂的酷刑之下,没几个能熬下来不张嘴的。这般刑网之下,便牵连出一连串的卫所守将。尤其以大宁、宣府一线边关为甚。

层层瓜蔓株连之下,便点点刨出了大宁一线守将私下里与宁王的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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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无论朝堂上臣子们如何内外勾连,或者是司夜染如何在西厂那边埋头收拾兵部的人,皇帝都只如不知道,一切听之任之。

直到,司夜染将大宁一线守将与宁王私下勾结的罪证送上来,他才重重一惊。

先代宁王之患,余音未绝;这看似花天酒地的小宁王,就已经暗中与大宁一线的守军勾连了……皇帝只觉脊梁沟微微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