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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56)

屠户一听兰芽来意,也十分意外:“那霸道虫子,你要它做什么?”

兰芽一笑:“总之有事。大哥给我抓一些吧?反正你也用不着。”

屠户一摇脑袋:“对不住,都没了!我好容易把那些小瘟神

tang都给送走,可希望再也不遇见了!”

兰芽便傻了:“都没了?一个都不剩?”

屠户点头:“都没了。一个都没剩。”

“为什么呀!”兰芽就急了,“大哥不是说那东西很是霸道,很难死的么?”

屠户被吓了一跳,讷讷解释:“那东西是霸道又生性,可是终究是草原的虫子,来咱们中原便水土不服,先时凶猛了几天,结果还没等爷爷我想辙治它,它们就一个个地自己死了。”

兰芽垂头耷脑:“唉,太可惜了!”

屠户都听急了:“哎你怎么说话呢?怎么还替那些虫子惋惜?你看我笑话是不?”

兰芽这才回神,拢着屠户的手臂赔笑:“大哥误会了。小弟怎会那般?小弟是想用那虫子办点正经事,一时急了才那么说。”

屠户上下瞄兰芽一眼:“那算了,看在虎子面上,我不跟你计较。罚你下回一定要带虎子来,我还得偿他的情呢!”

兰芽和双宝怏怏地离开街市,兰芽忖着该到哪里再去找那虫子,双宝却揪着屠户的话没完没了地转弯抹角问:“公子你跟虎爷……呃,攥着手一起来逛街?虎爷对公子……呃,比对小姑娘还好?”

兰芽气得踹了双宝一脚:“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跟我搬弄这些!”

双宝委屈摊手:“那不然咱们现在还能干什么?”眼珠子一转,随即笑了,凑上来说:“公子,不如咱们去向息风将军求助?或者实在不行,回宫去向大人问问计策……”

“滚!”兰芽直接赐他一字,心说,她才绝对不会让司夜染看扁!

司夜染不是质问她“能办什么差事啊”么?这一回她非要办给他看!

日暮时分,兰芽伸脚踢了双宝一记:“草原的虫子,得向草原人来寻。你且先回去,我自去办事。”

双宝指着天色:“这天儿都黑了,公子你一个人儿去哪儿啊?”

兰芽一拍腰牌:“有这个宝贝做伴,我有什么怕的?大不了抓几个巡夜的官差保护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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瞄着双宝的身影走远了,兰芽还不放心,悄悄儿又跟了两个街口,确定双宝是一根肠子直接回灵济宫,而不是留下来偷偷监视她……她这才放心转身,朝着心心念念的方向去。

本司胡同,教坊司。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不是徇私,依旧还是为了办案。草原的事既然该问草原的人,那她认识的人里只有慕容这一个草原人。她不来问他,还能问谁?

她真的不是因为思念。

不是因为心念不动则已,微微一动,便再管不住自己的心、自己的魂,连带自己的脚步……

不是,真的不是。

她纵然想他,却也不敢再去看他。她怕他再因为她而受到伤害……那她百死而不能一辞。

天边一大片的晚霞,烧得像火,她在小巷里贴着墙根儿坐着,只觉那红霞一直烧到她心里。

等晚霞终于淡了下去,她起身走进一件估衣铺。

人家正在关窗板,打算打烊。她进去闷声不响抓了件极为轻佻俗丽的长衫。

出来在小巷里换上衣裳,从随身的荷包里拿出顺手买的脂粉盒子,对着小铜镜将自己面容给重新勾勒了。

一转身,便是个俗不可耐的男子。衣裳极夸张,面容却极丑。

这一次她只想去偷偷看他,不让他认出来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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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熬到掌灯时分,她在教坊司门外磨磨蹭蹭,只看着一批一批的宾客盈门,跨过门槛,笑意吟吟进内寻到了自己可心的人,半拥半坐着吃酒、赏舞,她才磨磨蹭蹭地进门。

满堂喧哗,以遮掩她一身寂寞。

她这回没敢直接问慕容,决定采取迂回策略,自己沿着走廊,一面一面地去找。

边走边立着耳朵,期待难免有一两个提到慕容呢,她也好知道个下落。

却都没有。

她独个儿倚在廊上,看楼下酒过了三巡、菜过了几十味;舞台上的歌舞管瑟也起起伏伏了十几回;身边的过客更是如云如流水般经过了几十个……却都没查到慕容一丝半点的消息。

眼见光景见晚,许多宾客都拥着姑娘,挽着小倌上楼歇息去了,她也不好意思继续形单影只继续在廊上这么站着。

又不甘心今晚这是白来了,便还是耐不住,扯住身畔一名龟儿,问这院子里的鞑子少年下落。

那龟儿果然一愣。

兰芽幸已想好应对,便故弄玄虚地乐:“……你看本公子这一身穿戴,难道还猜不到本公子是谁家的?咳,实不相瞒,我爹他们来你这尝过那鞑子,回府去悄然议论,被本公子爷给听见了。本公子爷便也想来瞧瞧……”

龟儿上下打量他,仿佛真的信了他是哪位官员家的公子,便叹了口气说:“公子来晚了。那胡儿,已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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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芽狠狠一怔:“走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走了,走哪儿去了?”

龟儿摇头:“小人哪里晓得?都是大人们的安排。”

兰芽心口一窒:“你是说,是朝廷里的人安排他走的?”

“没错。”龟儿说完便借故跑了。

兰芽回望这满堂喧哗,只觉心都被掏空了。

他竟走了,在她还没来得急再见他一面!

没来得及,知道他上回究竟伤得重不重;此时又是否已经康复……

当她费尽心机,终于鼓起勇气来再见他一面时——他竟已走了。

心内便是怒火翻腾:是谁让他走的,是谁这样随意安排他的命运?

究竟是教坊司所属的礼部,譬如上回所见的那个搂着慕容的礼部尚书邹凯?

还是说,有可能是司夜染的安排!

她一时悲愤,忍不住攥拳打在栏杆上,啪啪地响。

旁边有人经过,偏头向她望一眼。见她还砸,拳头已是红了。那人蹙了蹙眉,停步走过来:“这位兄台,你喝醉了么?”

兰芽心底痛极悔极,神思便都有些恍惚。迎向那人去,脚步身形也有些踉跄,便索性苍凉一笑:“是啊,醉了。这样浑浊不堪的世间,何必还要醒着?”

那人蹙眉:“兄台可需要小弟知会龟儿?”

“不必,谢过。”兰芽挥了挥手:“仁兄自顾其事便罢,不必管在下。”

那人又蹙了蹙眉,“方才隐约听见兄台向人问起鞑子之事……实不相瞒,小弟便有一半鞑子血统。兄台有事不妨跟小弟说说。”

兰芽心底一亮,扭头望那人。

奈何真的仿佛醉了一般,几番眨眼竟也看不清那人眉眼,只觉混沌一团。

她心底便笑:岳兰芽你真是傻了,你自己打扮成这样,为的就是不让人认出来;可是你怎地偏要看清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