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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622)

兰芽噗地一声笑出来。

别看息风最冷面,实则有些时候他反倒是最有趣的一个。

虽说司夜染叫息风陪着,却不是让她骑马。司夜染是将自己的银龙小轿给兰芽留下了,息风带着司夜染用惯了的几个极为忠心的轿夫亲自陪着。

待得到了国子监门口,已然人山人海。

这是国之大事,三年才能够赶上一回,于是比过年还要热闹。除了贡士们自己,还有他们的家眷,以及想要共襄盛举的百姓们、官员们、商人们……几乎大半个京城的人都涌到这儿来了。

即便她的轿子前有鸣锣开道,却也还是被蜂拥而至的人给挤得左右摇摆。

兰芽便急忙吩咐落轿,她逃也似的出了轿子,赶到路边一棵大树下,便吐了出来。

冷不防旁边一个声音清清灵灵道:“兰公公,怎么还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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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金榜题名时(第一更)

兰芽抬头望去,正是小窈。

小窈今日盛装而来,身上穿杏红的掐腰小袄,通肩的大幅刺绣,直下柿蒂形的小袖口。下面系亮银色压褶襦裙,那裙褶里也是银线刺绣,微微一动便是清光潋滟。

整个人俏生生仿若早春盛放的第一枝杏花。

科举放榜,乡试因是在八月,放榜之时正是桂花飘香,于是民间又称乡试放榜为“桂榜”;会试则因是在春天,恰逢杏花前后,于是又被称为“杏榜”。

小窈今儿这般模样前来,便是做足了准备,要占春风第一枝。

息风见状上前来遮住兰芽,手握剑柄,沉声怒叱:“大胆!固”

小窈纵然再是秦越的女儿,可是身份却也不过一介布衣;兰芽现在已经为正四品太监,平民百姓岂可冲撞?

那几个轿夫也不怠慢,各自撸胳膊挽袖子便要上前拿人。

兰芽想说话,奈何口中干呕不止,却是一个蓝衫公子走上前来,轻轻隔开了小窈,朝息风躬身施礼:“学生参见风将军。”

正是秦直碧。

息风见状,忙向旁一避。

今年乃是科举之年,朝廷为表示重视学子,于是所有进京赶考的士子,便是在路上遇见朝廷命官,三品以下都可不跪。更何况眼前这个人已经是解元、会元,稍后金榜之上极有可能还是状元,以息风的品级也不敢轻易受了他的礼。

小窈自是明白此中道理,不慌不忙轻哼了一声。

息风便眯眼望来。

秦直碧忙再施礼:“方才是学生的亲眷冲撞大人,学生定会严加规束。”

息风便一声冷哼:“亲眷?”

秦直碧蹙眉:“小妹。”

火药味越来越浓,倒也帮兰芽止住了吐。她伸手从腰上解下个皮囊来,饮水漱口。这才起身走过来。

“风将军,秦会元,这是做什么?”

兰芽说着一瞥小窈,随即亲热笑开:“师妹,你也来啦。”

兰芽这般亲热,叫息风和秦直碧也有些意外。小窈就更是懊恼得一瞪眼:“公公慎言,谁是你师妹?”

兰芽不以为忤,抬步穿过息风和秦直碧之间的缝隙,径直朝小窈走过去。作势要抓小窈的手,将小窈吓得连忙后退三步:“兰公公,你要怎么样!”

兰芽不答话,只回头瞪了息风和轿夫们一眼:“小窈姑娘与咱家一向亲厚,方才是故意与咱家说两句俏皮话,怎地就轮到你们这么撸胳膊挽袖子?还不快退了下去,别扰着咱家与师妹说体己的话儿。”

这一句一句的看似兰芽在提小窈找面子,可是小窈却越听越想跳脚。这是大半个京城的人都汇集到这儿来等着看金榜的,这么人山人海的当口,她一个未出阁的闺女家却跟个太监勾搭连环,这算怎么回事儿!

看她急了,兰芽面上反倒更是笑意吟吟,走上来更凑近些,故意压低声音问:“师妹连金榜都顾不得看。这么急匆匆只想来找本公子闲话……想来是师妹思念本公子了。”

小窈大骇,急忙再连退三步:“兰公公,你,你别胡说八道!”

兰芽娉婷而立,手拢袍袖:“方才师妹不是由许多话想对我说么?怎么不说了?咱家此时给了师妹机会,师妹若不肯说的话,倘若咱家一扭身却听见师妹在背后说的话——那刻当真别怪咱家不客气!”

八月间的乡试,那场两人于贡院外的直面,兰芽便知道小窈看破她的女儿身了。

毕竟彼时小窈也是女扮男装,两人相面而对,简直就像是一面镜子里外的两个人。女扮男装的那点子特征,放在彼此的眼里,便会无限放大,各自就都瞒不住了。

所以小窈方才上前说她吐了的那句话……自然就更是别有深意。

小窈盯着兰芽,恼得半晌没敢说话。

倒是秦直碧缓缓走上前来,盯住小窈:“师妹方才对兰公公说了什么话?”

小窈恨得瞪秦直碧一眼:“师兄为何对我这副神情?难道我说错了么?”小窈一指兰芽,深吸一口气道:“她吐了!”

秦直碧砰地捉住小窈手腕:“……师妹,不妨告诉你,那答案是我。”

.

三月初春,天地之间扰攘的人头攒动仿佛都静了下来。

小窈梗了一口气,才问道:“你再说一遍?”

秦直碧却已松了手,蓝衫静静,玉树而立:“你已经听清楚了,无须再说。”

“你说什么!”小窈悲愤交加,一时都忘了今天是来做什么,眼含热泪,举拳就要打。

他说什么,他是在跟她说,那个假太监肚子里怀的孩子是他的,是不是?!

这是何时的事?那他又将她当成了什么!

“小窈,这是做什么?”一个人走上前来一把攥住了小窈的手腕。

小窈回头看去,便哭着扑进那人怀里:“爹!”

正是秦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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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来看榜的人多,秦越这一路上也遇见了许多位旧识,这一路寒暄下来便被延宕在了后头。小窈心急想抢先看榜,这才拽着秦直碧和陈桐倚抢到前面来了。待得秦越跟上来,却见这边已是起了冲突。

秦越死死攥住女儿的手腕,抬眼瞟了兰芽一眼。然后上前一步躬身施礼:“小女生长于山野,不知这是冲撞了哪位公公,还望公公大人不记小人过。草民替小女向公公赔罪。”

兰芽便也忍不住细细打量:原来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秦越。

三十年前的状元,如今门生遍布朝野,隐然一派学党领袖。

兰芽便一笑,上前托住秦越手肘:“岂敢。前辈言重了。实则咱家与小姐颇有缘分,今日重逢说说笑笑罢了,没想到叫前辈担心了。是咱家的疏失。”

秦越最恨宦官专权,当年风头正劲的时候也是被宦官陷害而不得不辞官回乡。于是见到兰芽的衣着,便很有几分生厌,却没想到兰芽言辞执礼,毫无倨傲粗野。

倒是一愣。

连忙回道:“公公过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