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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648)

这么久以来旁观着,赵玄都能瞧出来,兰公子始终将虎子当做兄弟看待。偶尔依赖如兄,偶尔呵护如弟。

赵玄便垂下头去:“其实你不如也收回这颗心,好好瞧瞧这世上的姑娘。她们那么美,那么可爱,说不定就也有能超得过兰公子去的。”

虎子眼前并非没有晃动过爱兰珠的影子。

只是时机终究还是早了那么一点,早到他彼时对女真只心怀防范,且年纪还不到动情的时候,于是对爱兰珠并无那种感情。

而当他开了情窦之时,却偏偏是在崇文门外,遇见了那个眼眸清亮、比女孩子还要美丽灵动的——他啊。

他醉沉了,抱着酒壶睡去,嘴里呢喃:“兰伢子,我只要你。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月影一错,月光罩在那悄悄摸进来看他的爱兰珠面上。

☆、54、被气得闹起来了(第一更)

三日后,礼部赐宴。

董山带领十几个女真进贡使者,面色阴沉步入鸿胪寺。

董山此来并非报上真实身份,唯恐朝廷趁机羁押,而只是以百户高山的名义前来。按说只是一个百户的话,见了礼部鸿胪寺的官员都应大礼,可是这十几个人非但没有见礼,反倒直接登门入室,仿佛当鸿胪寺导引的官员宛若自己的包衣奴才。

鸿胪寺的官员便很是有些不满。

几个官员下去安排酒菜,便忍不住低低嘀咕起来:“小小鞑子,这是摆什么架子!忘了当年他们阴附李朝,结果反被李朝追打,没办法了上书给咱们皇上,请求咱们皇上允许他们回到大明来生活。皇上派兵将他们从李朝给接回来,安置在苏子河一带,又在抚顺关开了马市,叫他们与大明交易,这才有了他们今天。否则他们那几百户人早就都死在朝鲜了,还不懂感恩!”

另一官员也忍不住愤愤不平:“况且他们带队的不过只是个百户,当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溽”

对于鸿胪寺官员的不满,董山今儿自然心知肚明。他阴沉当中坐下,听左右与他耳语:“贝勒爷,咱们难道忍着?”

董山冷笑:“忍着?再忍下去,咱们家爱兰珠格格都要被个太监强娶去了,咱们建州的脸还往哪儿搁!”

董山手下阿吉从小就在董山身边,也是亲眼看着爱兰珠长大的。心下不无仰慕,只是明白自己的身份才从来不敢表露,可是听说格格竟然被个太监给耍弄了,他的怒火便控制不住了。

他先噌地起身:“贝勒,阿吉我最厌恨那背后嚼人舌根子的,我去看看!”

董山刀条脸上,目光阴鸷:“去吧。”

今儿他此来,就没想过要安安静静的,他必定要来闹出点动静!

阿吉循声直奔厨房而去,那两个嘀嘀咕咕的鸿胪寺官员在厨房按着规制清点着菜单,监督庖厨上菜。不意女真汉子阿吉无声而来。昂藏身躯在门口阳光里遮起一片阴影来,将那两个官员吓了一跳。

回眸去看,见只是个没有官职的普通女真马夫,那两个官员便舒了口气,忍不住斥责:“这鸿胪寺的地界,是你能随便走的么?你若有事,得先禀明你家百户,由你家百户向本官禀告才行。速速回去,否则本官要打你的板子!”

这原本也是官家的规矩,此处毕竟是鸿胪寺衙署,岂容个没有官职的平民百姓随便乱逛乱看?可是这话听在并不懂此等规矩的阿吉耳中,自是成了轻蔑与挑衅。

“你敢看不起我?”阿吉登时怒了,劈头一把抓住那官员的衣领:“你再说一句!”

这般闹,另外那个官员,以及厨房里的庖厨们都看不惯了,纷纷上前拦阻、呵斥。

被抓住的官员也并不紧张,只厉声斥责:“再不放手,本官定当禀明司部,严惩不贷!”

阿吉非但没松手,索性一巴掌照着那官员的面门糊了过去。登时厨房里稀里哗啦,杯碟盘碗跌落一片,俱成碎片。

这一下别说那两个导引官员,就是厨房里的庖厨们也都火了。

这是朝廷的鸿胪寺,专管典客、宴飨等事,于是这餐具每一样都是有规制,有讲究的。随便给弄碎了一件都要吃罪,更何况这一下子给跌碎了这么多,庖厨们还不都得跟着吃挂烙?

于是几个庖厨便挥舞擀面杖、烧火棍地冲上来,想将阿吉给撵出门去。

还真是没想拼命,毕竟这批庖厨都是礼部治下鸿胪寺的人,专门伺候的都是这些外番宾客,都懂得待客的规矩。不然,何必只是挥舞擀面杖和烧火棍,至少菜板上的菜刀都是现成的呢!

可是这事儿看在阿吉眼里却不是那么回事了,他只以为是大明的以多欺少,甚至连厨子都瞧不起他!他便撒了野,从腰带里拽出私自带进来的匕首——礼部赐宴,自然不准他们带着兵器入内,可是他们心中总有防备,于是私藏匕首;或者有的借口说是为了吃肉所用,从不离身——便扑向庖厨们去。

庖厨们本就没想真的打,也没有阿吉的一身武力,更没有阿吉这一副要拼命的架势,于是纵然仗着人多势众,也还是都向后退败了下去。

阿吉便越发勇武,伸手一把将一个庖厨腰间的铜牌拽了下来!

那庖厨一惊,“你要作甚?!”

那本是官家腰牌,证明鸿胪寺身份所用,岂容他一介武夫生抢?

阿吉掂量着铜牌便是冷笑:“大明朝廷原来给你们这些厨子的腰牌都是铜制;可是若论赏赐给我们的铜钱却要锱铢必较。阿吉我就是看不惯了,这铜牌我拿回去融了,做铜钱!”

阿吉说完揣着铜牌,得意大笑而回。

鸿胪寺的官员看不下去,遂回到堂上晓谕为首的董山,叫他节制手下,将庖厨腰牌送还。董山却抬眸冷冷一笑:“为何要节制手下?难道我的手下说错了话,做错了事么?”

此时女真尚且只是辽东小小部族,每一部落只有数百户而已,于是大明朝廷并未将他们太

tang放在心上。于是便是礼部赐宴,负责招待的官员也只是鸿胪寺的小官儿,并不是礼部的高级官员。

对于这样的小官儿,董山自然看不起,言语之中拿出贝勒爷的做派来,倒仿佛在呵斥自家的包衣。

可是在鸿胪寺官员眼里,也并不知他就是建州左卫的指挥同知,还以为他真的只是个百户罢了,于是这双方的态度便都有些托大,谁也不将对方放在眼里。

鸿胪寺官员也没想到董山非但不立即遵令行事,反倒诘问回。他便有些火了:“高山,你好大的胆子!须知这里不是民间酒肆,这里是大明礼部治下的鸿胪寺,岂容你女真小儿如此冒犯!”

董山也是勃然大怒,霍地起身,挥袖将桌上盘碗全都掀翻地下。

“抬出朝廷来压我?即便是朝廷又怎么样,我女真千里迢迢前来贡马,朝廷理应对我们赏赐最多!可是对比暹罗、琉球等南藩,他们哪个的赏赐不比我们多?这分明是朝廷不将我建州三卫放在眼里,亏我们还为朝廷当北方藩帐,帮朝廷抵御着蒙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