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芽的脸腾地就红了。
这个小鸡贼,什么都被他看得准准儿的!
双宝说的没错,兰芽因是女儿身,怕被双宝和三阳给看破了,于是每回要沐浴之前,都拐着玩儿地给他们两个赏酒喝。
雕虫小技,徒增笑耳。她也无奈。
热水准备好了,她又小心地亲自去了双宝和三阳的塌房,看他们两个果真乖乖喝了酒,都睡实了后,才回到房间关严门户,小心地褪去衣衫,迈入桶中。
只有这一刻,她才会体会到,她依旧还是女儿……
水汽漫上,袭入眼瞳。她阖上眼帘,藏住那层水雾。
想念爹娘,想念亲人;想念——那个云鹤杳然的人。
也挂念远行的秦直碧和陈桐倚,以及身在军营的虎子。
她只想告诉他们,她一切都好,勿念。
她是真的一切都好……就算被那妖孽那般侵.犯了身子,就算那一刻恨不能咬舌自尽……可是她也都忍下来了,她依旧活着。
想着想着,她终于疲惫至极,陷入沉梦。
.
梦里,终是看见了想念的人。
母亲爱溺地抱着她,虎子真挚地攥着她的手,慕容看似绝情却实则神情地凝注着她……
还有,她在惊喜之下,仿佛不知羞地踮起脚尖,主动吻了慕容的唇!
及至,还有一层不想回想的梦境——她不知怎地,又梦见她当日不小心,伸手碰触到了秦直碧腿之间的隆起……
咳咳,最后这段掐了,再不准想起。
那么这夜此梦,便已完美。
于是睁开眼来,她还陷在美梦的情境里,痴痴地没回神到现实里。
直到双宝在外头敲门:“公子可起身了?奴婢送浆洗好的衣裳来。”
兰芽急忙回神,才惊觉自己竟然是在榻上!
身上妥帖地盖好了被子,甚至被子还被小心地掖到她的身子下,以免梦中踢蹬开。
她便蹙眉,仔细回想,昨晚竟然是自己从冷了的水里爬回榻上来的么?可是自己似乎,分明没有这样掖好被角的习惯……便如曾经,娘亲还要晚上过来替她将被子掖好,免她夜里凉着。娘亲还总笑说:“如今你是大姑娘了,还不知自己盖好被子。将来总归要找个十分妥帖的女婿,娘才可放心将你托付。”
兰芽一震,眼角已是泪水滑落。
.
兰芽带着双宝又到了顺天府外。
原本兰芽已是可以直接进去的,可是今天兰芽却犯了难,扯着双宝蹲在石狮子旁边儿小声嘀咕:“……没想到那人竟是聂鲁。我倒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了。”
双宝将这前后的事情听了,也吓了一跳:“是啊,不然难道要当面彼此拆穿?”
兰芽忍不住低骂:“那也是个混账!原来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才故意接近我,怕是还猜到了我用嗜血虫来做什么……我接下来怎么办案,怕他也都已了如指掌。如此一来,我还怎么利用顺天府,以及他本人?”
双宝也点头:“是啊!”
兰芽不由得哀叫:“苍天啊,为何聂鲁会是这样一个人?”
冷不防天空飘下一片阴影来,正罩在兰芽仰面上。
一
声笑:“苍天将我生成这个样儿,有何不妥么?”
-
【一步之遥,却隔了天与地~明天见。】
今天道具中心打不开,明天补上感谢哦~~
☆、93、落花有意
【笔误更正:是贾鲁,不素聂鲁……写错了,大家改回来哦。】
.
光影一转,兰芽尴尬地渐次看清了那人的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
兰芽目光一出溜,赶紧从他面上滑下去。
来人正是一身绯红官袍、孔雀补子的三品文官聂鲁聂大人躇!
双宝一哆嗦,连忙扯扯兰芽。
兰芽快尴尬哭了,却也只好忍住,起身抱拳:“拜见贾大人。大人,别来无恙。狸”
她真想说:大人别来假正经!
聂鲁甩袖背过身去,偏头一笑:“这位公公面生得很,本官当是第一次见。不知这位公公如何称呼?”
兰芽的一颗心便掉回肚子里了。要演戏是吧?那她就不怕了。
她便继续抱拳:“咱家灵济宫……”
聂鲁便笑了:“原来是兰公子。久仰久仰。”
兰芽背身儿去翻了个白眼儿,心说久仰你个头!
.
贾鲁这个姓氏当真是姓得好,一派假惺惺地将兰芽向内请。兰芽心内已然落实了送给他的诨号:假正经。
既然是演戏,她便也更从容,边走边说:“前日来拜见大人,是门子大哥说大人在刑部办案,不在府中。当日错过了面见大人,着实抱憾。今日得见大人面,实在幸甚。”
她说完了便觑着贾鲁,果然见他唇角勾起。
兰芽便忍不住再补上一句:“呀呀,咱家当真遗憾,怎地今日才幸会大人。如果早几日便曾见过,该有多好!”
两人穿过大堂,步入贾鲁办公的后堂。贾鲁吩咐上茶,他这才不慌不忙地问:“公公为何遗憾?”
兰芽平静一笑:“没什么,就是遗憾。”
贾鲁连忙端起茶碗,用杯盖遮住唇角。
这小宦官,果然有趣。
喝过了茶,兰芽起身告辞:“不敢耽误大人公务,咱家自去寻孙捕头。”
贾鲁却拦住:“公公难道不想与本官一同讨论案情么?”
兰芽转转眼珠:“不必了。大人公务缠身,又要兼顾刑部与顺天府两边,咱家岂敢叨扰。与孙捕头一并商谈过即可。”
兰芽说完便起身向外冲。
孰料贾鲁身法更快,几个箭步追上她,在门槛处扣住她肩头:“公公且慢。”
兰芽朝双宝使个眼色。双宝也聪明,上前躬身施礼:“大人,咱家有几个小小问题求教。”
兰芽展颜一笑,趁贾鲁回头去的当儿,肩膀一矮,趁机脱身就走。
却没想到贾鲁像块粘糕,随即一步又追上来,继续将手搭在她肩膀上!
兰芽这个气馁,索性转身使横:“大人,请恕咱家直言,顺天府经办冯谷一案,案卷多有疏漏。咱家身为内监,有责任替皇上巡视顺天府,其中多有细节不便大人你当面听见!”
贾鲁却依旧淡淡一笑:“无妨。只要公公当面指出来的,本官认错便是。”
话已至此,兰芽只好妥协。带着贾鲁一同到了捕快班房,将卷宗拿出,将当日消失的字一节向贾鲁明言。
贾鲁依旧意态平和:“只是这天下,以‘雨’为名之人不知凡几。单以这一个字来圈定嫌犯,恐有不妥。”
他果然是来搅局的!
兰芽却也不慌:“只是与冯谷有利害关系的人当中,以‘雨’为名的怕便不多了。”
他是想扩大范围,模糊焦点;那她只将范围重新缩小,让模糊了的焦点重新清晰起来好了!
贾鲁忖了忖,却也点头:“不错!”
随即吩咐人:“孙海,这便去查冯谷生前认识几个以雨为名的人……呃,且慢,不光以雨为名,还有表字、绰号、诨号、别名,甚至雅号,斋号……抑或还有戏称,宅名、寄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