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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677)

“所以才会有彤史之职。只有被彤史记录在案的临幸,才是可以被认可的,将来孩子出世也可以用临幸的日子来算时间,用以确定皇子的身份。”

他浅色的眸子在灯下凉得像冰:“可是你呢,什么都没有。彤史从未曾记录过皇上临幸于你,那就等于说从没有过这回事。”

“你说什么?!”吉祥大惊,狠狠地落下泪来:“可是皇上他心里清楚,还有皇上身边的人:张敏、大包子,以及这内安乐堂里的掌房官、典籍,他们都知道!”

“没用。”司夜染眸色轻寂:“那些人不过都是一个人,都是‘皇上的奴才’。在主人没有说话之前,哪个奴才敢多嘴?又有谁会听一个奴才的话?”

“那你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就白白被皇上给糟蹋了,我就白白给他生了个儿子,然后我们母子就要白白在这活死人墓里等死吗,啊?”

吉祥崩溃,爆发出来:“亏你那兰公子,还要叫人来嘱咐我等。我等什么啊,等死吗?”

司夜染无声盯着她:“她说的没错,你只有等。你若等不住,那你和孩子都是死路一条;或者就活生生被淹没在这宫墙里,谁也不知道你们曾经发生过什么事。”

“而反过来,倘若你能等,那你这孩子便不会白白地生。瞧他在这样的时候依旧能睡得这么恬然,那就说明这孩子的福分在后头。”

连他司夜染也可以乖乖下了诏狱,用自己的自由为代价来慢慢地等。明明知道娘子临盆在即,可是他还不能显露出半点急迫。他也是在等,怎么吉祥就不能等?

吉祥哭倒在司夜染身上:“那你告诉我,我又该怎么忍?要忍到什么时候?”

司夜染无声抬眸:“这内安乐堂你也不必呆了。此处虽然号称活死人墓,却实则也是人多口杂。便是四铃可信,却也还有湖漪和那几个典籍。虽说眼前看着还算妥帖,可是随时有人买通了她们的嘴,便什么都不是秘密了。”

“况且这内安乐堂里还随时都有病了的宫女和女官住进来,也有痊愈了离开的,如此来往频繁,便无保密可言。”

司夜染静静盯着吉祥:“多一个人知道,你和皇子便多一分可能危险。所以你今晚就跟我走,换去另外的地方。”

吉祥一惊:“你要带我去哪里?难道,是出宫么?”

司夜染幽幽一笑:“又说傻话。别说我自己逃不出宫墙,皇上又怎么会允许皇室血脉流落民间?”

【今天三更,稍后还有两更。】

☆、20、边关烽火起(3更2)

宫墙寂寥,冷月凄清。

吉祥小心抱着孩子,抬头便是惊住。

旧时庭院。也曾发誓再不回来的地方。

“冷宫?!你带我到冷宫来做什么?!”

这算什么,还没正经得宠,难道就要先被打入冷宫了?

司夜染静静盯着她:“若问这宫里哪里最清静,便最是这里。候”

吉祥紧紧抱住孩子:“是他让你送我来的么?”

“不是,是我自作主张。”司夜染立在夜色月光里,一身的淡漠:“可是倘若你不愿的话,我倒没有其他的地方能再带你去了。这宫墙深处,我能送你也只到这里。”

吉祥抬眼矛盾地望一眼那曾经生活过十年,却也心力憔悴的十年。

可是那十年里,好歹心里还有盼望。盼望着走出冷宫之后,便能与他好好地在一起,成为他的妻,扶着他一路走上最高的那个位子。

又如何能想到那一腔的雄心壮志全都成空,她再没机会站在他身旁,而她自己则又有了那仇人的孩子。

如此竟然又折回到原点,让她如何能心甘?又如何来面对从前的一腔壮志?

.

也许是听见外头有动静,冷宫的大门哑哑地缓缓打开,露出一张仍旧清丽,却终究有了岁月痕迹的女子。

那女子借着月光一时眯住眼睛,不敢断定眼前是真的所见,还是将旁人安上了那孩子的面容。揉了几下眼,方确定不是幻影,低低试着呼唤:“吉祥?是你么?”

正是废后吴氏。

吉祥抱着孩子,是背对着大门的方向,冷不丁听见这一声呼唤,含着惊喜和不自信……吉祥身子一震,眼泪却已是不由自主地滑落了下来。

曾经心下也对废后有怨啊,分明曾经有多希望废后能专心复宠,那她就能凭着废后走上一条更为顺利的道路。奈何废后心如止水,叫她不得不离开冷宫之后绕了这么多的弯路,一直走到了今天,再难回头。

所以她也狠下心,自从离开冷宫之后便再没回来看望废后。

以废后的心智,怕是也该明白她的忘恩负义,可是娘娘她怎么能,这个时候呼唤着她的名字,却还用着这样温柔、期盼的嗓音?

这样于苍茫夜色里听来,倒仿佛是母亲倚门,在呼唤着远归的游子。

还是司夜染先走上几步,撩袍跪倒:“奴侪见过吴娘娘。吴娘娘可安好?”

废后一怔,仔细辨认辨认,才惊得捂住嘴:“这个,不是司公公么?怎地这副打扮?”

自打吉祥走后,废后更加心如古井,索性连外头的任何事都不再关心了。素日里只是宫门紧闭,种种花草,抄抄经。今天乍然看见风光无两的小太监司夜染竟然穿着一身囚服跪在眼前,只觉惊异不已。

司夜染淡然一笑:“奴侪惊扰吴娘娘了,真是死罪。”

吉祥又抱着孩子挣扎良久,终是毅然转身走走过来,抱着孩子跟司夜染跪在了一处。

“娘娘,是吉祥回来了!吉祥无颜见您……”

废后盯着眼前跪着的两个人,更震惊地盯住了吉祥鸟怀中抱着的孩子,忍不住一个踉跄,伸手点指着两人:“难道说这是你们两个生下的孩子?!怪不得司公公获罪。”

但凡宫里的太监,没有不想法设法让自己再续阳根的;古往今来也不断都有传闻,说当权的某某大太监寻着了古方,终于做成了这个事儿的。

况且司夜染进宫的时候年纪小,说不定发育的时候连那个都一起重新再生了,这个可能也不是没有……于是废后直接朝那个方向岔过去了。

司夜染和吉祥对视一眼。

实则吉祥心下,多希望真的是这样啊。若怀中的孩子是他的,他必定有法子带她暂时离开宫廷,找个安全的地方抚养孩子长大。可是如今——孩子的爹纵然就近在宫内,可是孩子却永远都没机会看见自己的爹。

吉祥抱住孩子躬身垂泪:“娘娘误会了。这不是他的孩子,而是,而是……”

废后便又是一震。

这宫里出生的孩子,如果不是司夜染的,那还能是谁的?

废后便蹲了下来,紧紧盯住吉祥的眼睛,压低了声音:“莫非,是皇上的?”

吉祥便投入废后怀中,哭出声来:“奴婢已是实在无路可去,只有回到娘娘身边来,还望娘娘庇佑。”

废后的心也针扎一样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