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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736)

兰芽低低饮泣:“皇上,此事已经迟了五年,还请皇上不要再让小殿下久等。”

贵妃扶着殿门,已是没有力气冲进来,却听清了兰芽的话。她绝望之下低低嘶吼:“兰公子,本宫绝不会饶了你!”

小皇子微微一震。兰芽以为小皇子害怕,便伸手去握小皇子的手。却没想到一握落空,那孩子竟然径自转身走向了贵妃去。

一时之间,殿上所有人都是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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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贵妃现下的怒气,小皇子若是到了贵妃近前,贵妃上手掐死他都是可能的……

兰芽一时起身晚了,来不及护佑;张敏隔着远,而秦直碧也是来不及上前护卫——

却见那孩子却是在三步之际停下脚步,就地跪倒,郑重磕头:“儿臣拜见贵妃娘娘。请娘娘息怒,儿臣来日必当将贵妃娘娘与父皇一同孝敬,恪尽人子之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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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子生得瘦弱,说话的响动亦不大,可是却在这高高的殿堂之上,语音不啻洪钟大吕,震得众人都半晌回不过神来。

兰芽一惊之下,欣慰微笑。

秦直碧也向兰芽惊讶得微微挑起了长眉。

而贵妃则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惊愣地望着眼前的孩子。

这孩子竟然在殿堂之上,当着皇上和重臣的面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那岂不是等于将她死死钉在原地,不能再向他伸出手去!

一惊之间,兰芽早已平地掠身而起,冲过去抱住皇子,也跟着皇子一起向贵妃磕了个头,继而迅即将小皇子抱回皇上面前,再度请求皇上赐名。

皇帝也惊讶地望着自己这个儿子,继而深深吸气,点头欣慰微笑。

“儿啊,为父便为你取名——佑樘。”

名字一定,便是尘埃落定了一半。兰芽心下悄然舒了一口气,再请皇上为皇子剃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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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既然亲自赐了名,便等于是认下了儿子,朱佑樘从此便拥有了正经的皇家身份。

只是认了血脉,不等于立了太子,这中间的距离还可能远隔千山万水,于是兰芽心下不敢放松。

更何况,只要皇上还没有正式下诏立为太子,那么贵妃和宸妃便还可能出尽手段最后一搏!

众臣退下之后,兰芽将小皇子交给张敏,她自己直奔昭德宫。

贵妃和宸妃之间,自然以贵妃为主。想要安然陪朱佑樘熬过这最难熬的几日,便得首先设法镇住贵妃。只要贵妃没有机会出手,那宸妃便也孤掌难鸣。

到了昭德宫,借着夜色,兰芽叫出薛行远来,又细细聊了一回,薛行远听完也有些面色发白,却还是毅然点头:“公子放心,奴婢定设法办好。”

当晚贵妃疲惫不堪,早早便睡了。寝殿里上夜的是柳姿,窗外廊下上夜的则是薛行远手底下最机灵的小内侍三清。

这些日子来,昭德宫上下也都十分疲惫,于是柳姿和三清也都迷瞪了过去。

睡着睡着,到了午夜时分,贵妃忽然听见窗格子上有动静,便猛然惊醒过来。睁眼望窗外,忍不住低声问:“谁?!”

窗外月映树影,婆娑摇曳,贵妃眯起眼睛望去,惊觉那窗纸上的影子竟然点点变成了梅花的形状。

可是此时是盛夏,哪里来的梅花!更何况自从梅影死后,她这昭德宫里所有的梅花便也都砍了,窗纸上怎么可能印出梅花的影子来!

贵妃便只觉寒毛都立起来,惊栗地望着窗外问:“……谁!”

风声花影,沙沙滑过。夜色里清凌凌飘来一声幽怨的嗓音:“娘娘睡得可好?娘娘有何吩咐,奴婢就在窗边,娘娘吩咐就是。”

贵妃心上便如被闷棍狠狠敲了一记!

她捉紧被角,已是满头冷汗,低低喝问:“……你,你是谁?”

【稍后第二更~】

☆、25、福气须有一颗静待的心(2更2)

那声音便化作一抹忧伤,若远若近地印在窗纸上挥之不去。

“娘娘怎地连奴婢都认不出了?奴婢却无法忘记娘娘,始终伴在娘娘身边,从未曾离去。”

贵妃听得此话,还有那声音说她从未曾离去,只觉心尖惊跳,伸手一把扯住自己的衣襟,已是喘不上气来。

她困难地低喊:“柳姿,柳姿……”

可是柳姿显然是睡沉了,并未答话。

窗外的人便仿佛听见了,也跟着轻声呼唤:“柳姿?怎么又睡沉了。娘娘叫呢。我多少回告诉你,给娘娘上夜决不能瞌睡,总要尽心尽力才行。夥”

贵妃便更是喘不上气来,脖子上仿佛被人死死扼住。

可是贵妃就是贵妃,当年十九岁就陪在太子身边,替太子挡下多少明枪暗箭,于是危急之下依旧未失冷静,伸手抓过一个斗彩的香炉便狠狠朝地下扔去。

啪嚓一声,瓷器碎裂,这样大的动静,整个昭德宫里里外外都听见了回声。

隔着一道门的柳姿终于被猛然惊醒,急忙爬起来冲进门来:“娘娘!”

柳姿手上举着纱罩灯,进来之后光影变幻,贵妃撑着脖子努力呼吸,眼睛却还是死死盯住窗格子,说不出话来,却是朝柳姿示意。

贵妃的模样吓坏了柳姿,她也连忙望向窗格子去,只见窗外风声月色,花影摇曳而过,便也吓了一跳,连忙举着灯到窗边去,厉声召唤:“三清!你睡死了么?”

窗外这才砰地一声,三清的嗓音带着糊涂传进来:“娘娘!柳姑娘!怎么了?”

柳姿咬牙:“待得天亮,瞧我不告诉了你师父,掀了你的皮去!”

三清吓得噗通跪倒,随即又是一声低呼:“师父。”

接下来窗外宁静了下来,风停了,月色也明亮起来,原本点点的梅花光影散去不见,重新恢复成树影婆娑。

薛行远在外头先低声训斥了三清一句:“叫你给娘娘上夜,这是多大的福分,这是怎么了!”

借着忙向窗内问:“娘娘,奴侪来了。不知是怎么了?”

贵妃望着那再无异动的窗格子,这才平静下来些,可是喉头依旧堵着上不来气。

柳姿忙叫:“薛公公,快去请当值的太医来。娘娘不好了……”

薛行远忙亲自去请太医,柳姿回奔到贵妃身边,帮贵妃顺着气。

贵妃便盯着柳姿:“……梅影,是梅影。”

柳姿也吓了一跳,转头去望窗外,却是垂泪喝道:“梅影!咱们好歹伺候娘娘一回,不管你心下有什么,也不该来惊吓娘娘。你快去吧,若心有不甘,你尽管来找我,托梦给我便罢,我替你转告娘娘就是。”

昭德宫直闹腾到天亮,贵妃才终于沉沉睡去。这一病就是多日再起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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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兰芽更是亲赴礼部,督促礼部将朱佑樘的名字登录进玉牒名案,继而行文送宗人府。

自科举之后,时隔数年,兰芽终于又当面见到礼部尚书邹凯。

过往种种,都于心尖划过。兰芽再见到邹凯,面上已然是波澜不兴。

而邹凯对于今日的兰芽也自然不敢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