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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759)

太子说着径直走过吉祥,走到兰芽身边,伸手用他小小的手握住了兰芽的手。然后毫不迟疑地领着兰芽走下台阶,径直越过他娘,走向了更加宽阔的殿前广场。

吉祥重重一怔,兰芽也没想到。

待得走得远了,太子才缓缓道:“伴伴,想来我娘又排揎了伴伴吧?都怪本宫来晚了一步,才叫伴伴又受委屈了。此时周遭无人,伴伴若想落泪便请随意,本宫会陪着伴伴。”

兰芽心底一热,眼眶也跟着潮湿了。

“殿下,奴侪不敢。”

太子轻轻叹息:“本宫只是遗憾自己还是个孩子,有时有事无法尽数都明白,所以不能在关键时刻护在伴伴身边,无法每一次都让娘亲伤不到伴伴。只是请伴伴记着,今日娘亲欠了伴伴多少,来日等本宫长大,一定加倍偿还。”

小小的储君许下这样重的承诺,身为人臣,兰芽也是欣慰。

只是……这世上就算以帝王之尊,却也不是任何事都有能力补偿的。

只是他终究还是个孩子,能在这个年纪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已无可怨尤。

兰芽便蹲下来,单腿跪地,握住太子的手腕:“殿下不必补偿奴侪。若殿下真有此心,便请跟秦学士好好用功念书,将来当一个千古流芳的好皇上,福祉万民,护佑天下。叫天下人再不必做为难之事,让万民安居乐业,好么?”

太子毫不犹豫,重重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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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大包子也跟兰芽说,该送太子回东宫歇息了。小孩子禁不起这样熬夜,更何况明早天不亮,太子又要起来念书。

兰芽便亲自送太子回去。

吉祥走回皇帝寝殿,皇帝此刻烧终于有些退了,神智清醒过来。除了身子还有点虚,已是没有大碍了。

吉祥亲自给皇帝喂水。

大殿静静的,两人有些相顾无言。

这多年的事,这多年的话,真不知从何说起。

皇帝终于幽幽叹了口气:“吉祥,这些年,委屈你了。”

吉祥淡淡一笑:“不委屈。若是直到如今皇上也不肯认下皇儿,不肯册立皇儿为太子,那才叫委屈。可是皇上现在已经将这些都给了我母子,妾身还有什么可委屈的?”

皇帝转眸望上她的容颜。

这些年她也憔悴了不少。可是她终究还是年轻啊,看上去依旧是容颜娇媚,更有宫廷女子里所绝无仅见的山野之魅。

皇帝欣慰点头:“难得你能有这样的见地。这些年,你便没有白等。”

吉祥却不想跟皇帝说这些话,便将羹匙送上来,用水封了皇帝的嘴。

皇帝嘴唇上还有撩袍,羹匙压上便有些疼。

吉祥垂下头去:“皇上上了这么大的火,其实也都是心火吧。皇上昏睡时候念叨的话,也都是怕列祖列宗责怪,是不是?”

皇帝便狠狠一怔,朝她望过来。

吉祥叹了口气:“司夜染的身份,别人不知道,妾身怎么会不知道?我大藤峡多少人为了护住他的身份而死,所以妾身怎么会被蒙在鼓里呢。”

吉祥垂首,替皇帝吹凉那汤水。

“皇上是怕杀了建文正朔,太祖皇帝和列祖列宗会不原谅皇上啊。”---题外话---【明天见~】

☆、44、想要永远留住你(2更1)

皇帝心口起伏,盯住吉祥,无言以对。

吉祥放下水碗:“都说皇上手握生杀大权,可是生杀关口,皇上也是为难。若是杀了司夜染,怕列祖列宗怪罪;若是不杀司夜染,又总觉他是江山社稷的心腹大患。”

吉祥转眸望来:“从前妾身自然心向着他,我大藤峡父老也可为他而死;可是今日,不同了。因为妾身与皇上的皇儿是太子,是这江山社稷未来的储君。司夜染存在这世上,威胁到的便是妾身孩儿的皇位。在皇儿和他之间,妾身首先是一个母亲,妾身选皇上,选江山社稷!”

吉祥说罢起身,撩袍下跪:“皇上,杀了司夜染吧!”

皇帝深吸一口气,却是别开目光去缤。

吉祥垂下眸子:“皇上若还是下不了决心,那便得再想法子牵制住他。至少,要让他今生今世再不能动反叛之心。所以请皇上也一定要死死握住兰太监这根线,不要给她机会逃脱了皇上的掌心去。”

皇帝眯起眼来,转眸望过来:“朕……这些年做的,何尝不正是如此。坼”

吉祥淡淡一笑:“只怕皇上心慈手软,做得还不够。”

皇帝也是眼波一闪:“吉祥,那依你,又该如何?”

吉祥抬起头来,目光放肆却又直白地迎住皇帝:“他们是两个人,皇上却是自己。皇上纵然是天子,可是却被圈在这宫廷里,如何能与他们两个人相抗衡?妾身不才,愿意协助皇上。以二对二,妾身会将胜算替皇上牢牢抢回来!”

吉祥就是吉祥,身子里的蛊虫没了,可是她心里的“蛊虫”从未曾死去。

从大藤峡山野之间走来的女孩子,从不甘按照中原那些优柔的法子来克敌。看上去狠毒了些,却来得比中原人那些绕圈子的法子来得更有效。

皇帝便也点头:“说说看,你有何打算?”

吉祥缓缓一笑:“皇上,您既然已经下旨允准兰太监重查当年岳如期满门血案,皇上却怎么没想想兰太监该以什么身份来查此案呢?”

皇帝心下便也咯噔一声。

是啊,只消重启此案,便等于已是向天下揭开了兰芽的真实身份:她不是兰太监,她是岳如期的女儿岳兰芽。

吉祥便笑了:“一个女子,却成为权倾天下的太监,且就留在皇上身边儿……天下人不知又要如何议论皇上,八成都要猜测皇上与这女扮男装的太监之间,早有了苟且之事。”

皇帝面上便腾地一红:“……倒也无妨。或者朕直接纳她入后宫,或者封为女官。”

“皇上这样做是好,可是终究抹不掉天下人口中的‘苟且’二字。”

身为皇帝,自然最怕天下悠悠众口,生怕将来自己在史书上会留下任何一个不堪的字眼。

皇帝便不由得强撑着坐起来。

“依你看,朕该如何做?”

吉祥幽幽一笑:“太子的师傅是文华殿大学士秦直碧。说来也巧,岳兰芽的父亲岳如期生前也是文华殿大学士。因为这个巧合,妾身倒也听说过当年的一些旧事,亦算盛况。当年岳兰芽和秦直碧,一双小儿女,珠联璧合书画相和,惊艳了皇上和一众大臣。”

皇帝也扬眉:“是啊,朕怎么能忘。没想到时光流转,那一对小儿女终于长大,也果然都成了朕的股肱良臣。”

吉祥垂眸一笑:“可是皇上却忘了,当年皇上曾经亲自为那一对小儿女指婚呢。君无戏言,当日文华殿内所有的人都当了真,秦家还封了礼去求亲……可是皇上自己个儿却给忘了。蹉跎了这么些年,可对得起岳如期和秦钦文一对老臣子,又可对得起当年那一对珠联璧合的小儿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