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些问题？”

“都是平时的家常。我之所以觉得奇怪，是因为我们跟她也不熟啊。警察同志，您说是不？”

“例如？”陈铭远双叠着双手，盯着他。

“就是刘明家住在哪里呀，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呀，他跟谁走得近啦，他的身体状态如何啦，有没有什么病史之类……”

“噢，确实很奇怪。”陈铭远点了下头，示意陈宁中继续。

陈宁中得到肯定，松了口气：“是吧？我们天天被她烦着，真是受够了！何况，她这样到处打听，搞得好像刘明真是杀人犯似的。您是不知道，现在大学里什么都缺，就是八卦不缺！很多关于刘明的谣言才消停了一阵，这下又全冒出来了！刘明那兔崽子天生缺心眼，不在意这些事情，可您说，我身为寝室长能不在乎嘛！再说，老四，哦，也就是万子墨那家伙天天嚷着那个记者这样搞，让他连女朋友都交不到，老二尹沐川也是各种报怨。我就想着，找个机会把这个记者约出来，把咱们的情况都跟她反映反映……这样，总没错吧？所以我打电话给她，约她第二天下午见面的。我哪知道我这个电话就是她接到的最后一个呀！要是知道了，打死我也不约她呀！”

陈铭远沉默下来。严颜是在晚上从超市回家的路上被车撞死的，那个地段没有路灯也没有监控器，行人也少，是绝佳的行凶地点。现场没有多余的痕迹留下来，连刹车的痕迹也没有。这就说明，严颜的死不是普通的交通事故。因为一般司机在撞人之后，就算打定主意要逃逸，在撞人的那刻却是本能地会刹车。像这种不刹车的，必定是蓄意谋杀没错！

然而陈宁中看起来，并不像是会蓄意谋杀的凶手。

陈铭远思索片刻，又问：“昨晚十点到十一点之间，你人在哪里？”

陈宁中摸摸脑袋：“学校啊！我送女朋友回寝室拿东西，然后送她回家。两次经过球场，那儿人多着呢！”

陈铭远把这个线索记下来，然后请王老二走一趟F大。

没半天王老二就回来了，带回来的口供与陈宁中说的分毫不差。陈宁中十点送陶乐欣回宿舍，第一次经过球场。然后陶乐欣回寝室换衣服拿东西，他们第二次经过球场时是十点四十左右。从F大到严颜住宅小区外的超市坐公车要一个多小时，即使自己开车也要半个多小时。陈宁中根本没有作案的时间。

线索在此处中断。

陈宁中只好如实地打报告，请上面放人。

陈宁中刚走，秃头张就从鉴证处返回来，兴冲冲地嚷有最新消息。

“现场栏杆上的指纹出来了！你们猜猜，是谁？”

“别卖关子。快说！”王老二踢他一脚。

秃头张嘿嘿笑着，摸着光秃秃的脑门低声道：“刘明！现场的指纹是刘明的！”

陈铭远一愣：“你没搞错？”

“这还能有假？！”秃头张瞪眼，“若说DNA相同，那可能是同卵双胞胎或克隆之类，但是指纹，会根据个体成长的环境产生千差万别的不同。绝不可能造假！”

“可是指纹的鉴定本身也不是百分之百的精确。”陈铭远想到指纹的取证也会因为留下的指纹的施力点不同而不完全，即使现在用电脑技术处理，但也只能取印痕清晰的点来比对，指纹的结果可说并不百分百的完全。

“这还不够？”秃头张有点不高兴，觉得陈铭远这毛头小子存心跟自己过不去，“不管怎么说，刘明是突破口。找他过来问话才是正经！”

下午刘明过来，吓得嘴唇都白了。

秃头张劈头盖脸切入主题：“昨天晚上十点到十一点之间，你人在哪里？”

刘明畏畏缩缩地：“在、在左易家里。我原打算今天搬回学校，所以在房里整理东西。”

“有谁可以证明？”

刘明认真想了想：“没、没有。左易和周正初都在书房。”

所以，左易和周正初互相可以做彼此的时间证人，而刘明却不能。

秃头张把这个口供告诉陈铭远，陈铭远纠结得眉头皱起来。想了许久，陈铭远把左易叫过去，开门见山地说：“左易，警察局的系统被黑了两次。我们查出攻击系统的IP显示在你家。”

左易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没说话。

陈铭远接着说：“自从你手机的那件事情后，我知道你对器械方面很在行。对于系统被黑的事，你有什么要说的？”

左易笑着摊手：“如果我真的很在行，我不会这么轻易暴露我的IP。”

“那么依你看，会不会是刘明？”

闻言，左易的笑容立刻收起来：“说实话，那家伙在目前看来没有那个能耐。但倘若他有那个能耐，那我就不得不认真考虑他暴露我家地址的目的了。”

陈铭远点点头：“我也相信刘明是清白的。但是现场有他的指纹，估计这次他又要在里面呆上一段时间了。”

所谓里面，自然是指铁窗里面。

秃头张把手头的口供整理好传给赵队，赵队看完后当机立断：“暂时拘留刘明。”

结果刘明就只能可怜巴巴地扶着铁栏杆跟左易道别了。

左易说：“别扭着你那苦瓜脸，你再扭它也炒不成一盘苦瓜炒蛋！”

刘明眼角一弯，要哭了。

左易拍拍屁股转身就走。

刘明在后面喊：“左、左易，你会救我吧？”

左易不回头，举起右手在空气里晃了晃。

刘明这才安下心，舒口气后跌坐在地上。

左易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躺在床上思考。

必定有人把他家的IP暴露出去了。那么，这个幕后主使是谁？刘明？还是母体？——但不管是谁，似乎他的电脑防御该升级了。

心动不如行动。左易马上跳起来，跑进书房打开电脑捣鼓。

才升级到一半，邮箱突然弹出提醒，有新邮件进来。左易皱了下眉头，把邮件打开。

这是封匿名邮件，凭左易的本事，找到邮件的发送点并不难，但他很快判断出没有这样做的必要。因为邮件里附了张视频，他把视频打开后，发现画面上有个诡异的背影，正摸索着按下电梯。那个电梯他刚才才乘过。

那个身影是冲着刘明去的！

这时，脑袋里一道记忆闪过。母体的车子毫不犹豫地从严颜身体上撵过，血溅了一地。

难道说，那个身影就是母体？！

左易跳起来，马上给陈铭远打电话：“刘明呢？刘明在哪儿？”

“关着呢，放心，脸没变成苦瓜炒蛋！”陈铭远埋头边打报告边调侃。心里说这两人关系太好了点吧，分开还不到两个小时，电话就来了。

左易对着话筒喊：“刘明有危险！母体……不是！有人冲着他去了！”

“什么！”陈铭远跳起来。

“我说真的！你快过去，我把视频传给你！”左易飞快地坐回电脑边，把视频转发到陈铭远手机上。

陈铭远边跑边接收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