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溪亭思绪不由回到两人喝酒的那一夜，眉心微蹙。
进度, 确实是一门学问。
尤其现在他已然听不见梅雪嫣心声的情况下。
……
目的地很快就到了。
梅雪嫣看着眼前足有三层高的楼阁, 大门前左右各有两根朱色环仙鹤柱子矗立着, 看着有别于周遭的店面，显出几分仙气缥缈。
梅雪嫣看了一眼用红绸装点的墨色匾额，上面笔走龙蛇地写着三个大字——
【飞仙楼】
果然连名字都仙里仙气的，就不知这里面的伶人是不是也是仙气飘飘。
是的，今日宋溪亭和梅雪嫣难得出来看戏。
等两人被飞仙楼的侍者引路而进之时，里面早已坐满了宾客，宋溪亭下意识皱了一下眉，他并不喜欢人太多的场合。
宋溪亭本想包下整个飞仙楼，但梅雪嫣说看戏这种事，自然是人越多越好玩，不让宋溪亭这么做。
等宋溪亭和梅雪嫣进来的时候，里面的观众们齐齐回头，见是静王，条件反射般起了身，脚是想走却也不敢走，等到侍者带着宋溪亭和梅雪嫣去到一楼最前排的座位时，身后众人才缓缓落座，但明显如坐针毡。
诧异着静王竟然陪他的未婚妻来看戏，这行为可一点都不静王。
二楼包间。
一群贵女正吃茶闲聊，其中一位蓝衣少女双手撑在棕木栏杆上，扫了一眼底下，快速回头，用绣帕掩唇惊讶道。
“灵雪，你快过来看看，底下那位穿着玉白锦袍之人，可是…静王？”
姚灵雪正手捏着一枚果脯，听见风铃兰的话，摆摆手笑道。
“怎么可能？打从我有记忆起，就没见过静王穿过除了墨色意外的衣裳。”
风铃兰惊讶的声音还在继续：“可是那人长得同静王真的一模一样！要不你们过来瞧瞧！”
姚灵雪和其他几位贵女这才互相对望了一眼，然后起身朝着栏杆而去，包间内只有一位少女未动，接着，那群贵女齐齐低声惊呼。
“还真是静王？”
“我这还是第一次见静王穿旁的颜色的衣裳，还别说，比那程听还要好看几分。”
“那他旁边那位，便是近日上京城里盛传的静王的……未婚妻？”
“应该是的，想来也没有旁的女子有这般大胆，敢与静王同坐。”
“早先总觉静王阴郁骇人，还担心过这位云家大小姐一阵，听说江南女子身子弱，真怕这位云家大小姐被静王吓出什么毛病来，可眼下这么一瞧，担心是没有，震惊倒是颇有几分。”
“真没想到静王竟会女子如此温柔，你方才瞧见没？”
“静王亲自给云家大小姐拭汗，那小心翼翼的劲儿，怕是担心自己的锦缎袖袍伤了云家大小姐的细皮嫩肉呢。”
“早先我还听见一些传闻，听说这位云家大小姐初到上京，特别爱买一些新鲜玩意，上到金银珠宝，下到街边臭豆腐，静王都在后面给她拎着，也不假手于人，你们能想象堂堂静王手里捧着一碗臭豆腐的模样吗？”
“一开始听到这种荒诞传闻，我本也只当听个笑话，可现在亲眼所见，也是由不得我不信。”
一时，几位贵女面上虽不显，心里却对底下温柔待人的静王生起了几分涟漪。
但很快，包间内就传来一道冷声。
“好看吗？”
姚灵雪等人微有回神，瞧见包间内丁笑瑶沉了下来的脸色，想起丁笑瑶同静王间的不对付，姚灵雪忙笑了笑道。
“自然不比戏好看，也就瞧个热闹。”
丁笑瑶抿了一下唇，过了会，才缓缓道。
“静王真对云家那位大小姐如此好，怎会连个包间都不准备？”
古代不比现代，最好的位置是在二楼包间，而一楼因为多是寻常百姓，便是前排也算不上什么好位置。
姚灵雪目光落在丁笑瑶冷淡的面容上，眸光微转，忙堆起笑脸道。
“自然，还是笑瑶你瞧得仔细，我刚刚看云大小姐手腕上那个蝴蝶银链有些粗劣廉价，值不得几个钱，想来静王要是真重视云大小姐，又怎么会送这么随意的礼物。”
丁笑瑶神色稍稍好转了些。
风铃兰迟钝，顺口接话道：“那为何静王又表现出对云大小姐很好的样子？”
另有一个贵女似乎听了一点朝政之事，小声同她几人道：“我听我哥哥说，圣上有意说和丁派和溪派，以此平衡内政，这样才能齐心协力对抗外患，想来，静王同云大小姐该是联姻，自然有些表面功夫该做还是要做的，只是细节才能体现静王真正的心意而已。”
几个贵女恍然大悟，而丁笑瑶神色彻底好转，只不过好转之后，却略微陷入沉思。
***
底下看戏看得正起劲的梅雪嫣丝毫没察觉，也没注意到身旁的宋溪亭有些心不在焉。
进度这件事。
下一步应该是哪一步，又该是何时？
才是梅雪嫣心中所要的进度。
宋溪亭难得皱起了眉头，这时，他耳边忽然响起了梅雪嫣小声吐槽道。
“这个江湖侠客也太莽撞了，哪有第一日认识女子就带她去喝酒的，还问女子晚上能不能同她共房，这位女子又是大家闺秀，定然会被吓得不轻，虽然江湖侠客是为了抓采花贼，可他说这话，他才像个采花贼，这江湖侠客后面一定会追妻火葬场的。”
宋溪亭眉心又皱了一下。
梅雪嫣的声音又是继续，这回是在吐槽戏里的另外一对。
“再看看这书生和公主，公主都抓书生回去做面首了，干嘛还走什么纯爱路线呢，直接当晚拿下呀，先婚后爱也不是不可以，成年人不都是灵肉合一吗？”
宋溪亭眉心再次皱了一下。
等到梅雪嫣陆陆续续吐槽完后，转头看向宋溪亭在揉太阳穴，她关心地靠了过去。
“宋溪亭，你怎么了？头疼吗？”
宋溪亭鼻尖嗅到梅雪嫣身上独有的梅子香，他唇抿得更紧了些，下意识身子后仰了些。
“无妨，你不用担心。”
二楼的贵女们见着宋溪亭的动作越发确定。
“瞧瞧，云大小姐靠过去，静王似乎还不喜的后退了些，身体不自觉的反应应该骗不了人吧。”
……
梅雪嫣见宋溪亭身体好似不舒服，戏也顾不上听了，赶忙起身便要带着宋溪亭去找大夫。
宋溪亭拗不过，还真跟着梅雪嫣去找了莫老。
梅雪嫣也信不过别的大夫，她认识的人里面，就数莫老最擅医术，再加上早些时候，知晓了莫老的身世，梅雪嫣对莫老的畏惧心理淡了许多。
莫老住在城北一处清幽的宅子，见梅雪嫣带着宋溪亭来的时候，颇有几分诧异，静王早先可一次都没来过他的宅院。
听着梅雪嫣说宋溪亭似乎身体不舒服，莫老自然也十分重视，只是抬眼瞧去，宋溪亭身体看着好像没什么问题。
但莫老也不敢松懈，三人现在坐在八仙桌前，莫老请宋溪亭伸出手腕，他好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