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提出者,是男子或是女子,其实这并不重要,只是提出的那一人,更清醒地看清楚了两人之间的问题而已。”
“但以往女子受制于道德约束,大多无法真正做出这一步,只能受困于后宅,郁郁终身,若是放任,世间怨怼增多,岂不造孽,届时怨怼丛生,心生歹念,演变成杀夫案,不是更糟糕?”
梅雪嫣眨眨眼,说到杀夫案,不由便想到先前那个林氏杀夫的案子。
若是林氏当时能休了她的家暴丈夫,确实也没有后来这些事了。
梅雪嫣多看了钱七娘一眼,只觉此女着实有些聪明,她来说服宋溪亭这些言论,不是以一个女子的立场而论的,而是站在宋溪亭的角度去思考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第一个女商户政策的事,便是从根本上打消宋溪亭的疑虑,第二个说书人的事和第三个女子休夫的事,都是站在事情本身而言,是没有任何坏处的,尤其第三件事,更是引申到女子若有休夫之权,兴许能止损更多纷争。
宋溪亭虽远在上京,是为权臣,但百姓是朝廷的基石,若是能减少案件纷争,少见血腥,于民于官于国都是好事。
梅雪嫣正感叹着,耳边,宋溪亭却忽然拍了拍手,突兀的掌声,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了愣。
“难得,你竟如此舌灿莲花。”
“只是……”
宋溪亭缓缓抬起眼睑,望向钱七娘,沉了沉声。
“不知该称呼你为钱七娘,还是……孙氏?”
话音一落,整个正堂里里外外的人,包括宋溪亭怀里的梅雪嫣都僵住了一瞬。
片刻后,才有人反应过来。
孙氏的名头,在余杭郡不显,但从宋溪亭嘴里提起,众人不由也回忆了下。
“孙氏?是田大人的夫人吗?”
“好像是,我记得田大人极为宠爱这位夫人,便是巡察之时,也会带着这位夫人,只是这位夫人常年带着幕离,我并没见过这位夫人真容。”
“那这位夫人,怎么和钱七娘扯上关系?”
“难不成钱七娘就是孙氏?”
……
一时间,众人隐隐议论纷纷。
而田巡则重重“咳”了两声,神色惊讶上前一步道。
“王爷,下官的夫人尚在下官府上,怎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是…钱七娘。”
宋溪亭见梅雪嫣也瞪大了眼看他,模样呆呆傻傻的,有些可爱。
【是啊是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宋溪亭快告诉我!!!在线等,非常急!!!】
宋溪亭唇角缓缓扬起。
“田巡,本王很少给人第二次机会,你若再欺骗本王,你应该知道下场。”
田巡白如薄纸的面容顿了顿,过了会,他张了张唇:“下官不知王爷您在说……”
却在此时——
“不必再为我隐瞒。”钱七娘出声打断了田巡。
“——夫君。”
田巡身子顿僵,抬头快速看向钱七娘,却见钱七娘面容微有苦涩,冲他轻轻摇了摇头。
然后,钱七娘看向静王,小脸严肃道。
“早闻静王天资聪颖,灵心慧性,英伟不凡,想来今日之事,便是静王刻意为之。”
宋溪亭不否认:“你会搭台子戏,本王不过是有样学样。”
钱七娘沉了沉眉:“静王您是从何时发现的?”
宋溪亭:“从知道田巡受伤开始。”
钱七娘一惊:“这不可能。”
宋溪亭:“有何不可能?”
钱七娘有些失了平静:“为何?”
宋溪亭缓缓抬眸,看向眼前的钱七娘:“这个问题,当初挑中田巡之时,便有了答案。”
“你说对吗?”
“本王真正的辅政司南院院长。”
作者有话说:
二更合一。
第68章
钱七娘下意识抿紧了唇:“王爷, 您这是何意?”
“北梁可从未有女子为官的先例,您当年所授的告身,写的也是田巡的名字。”
“而且, 今日之前, 民妇从未与王爷见过面。”
宋溪亭慢悠悠地摸着梅雪嫣的猫头, 似乎在安抚她好奇激动的情绪。
“孙青儿,但当年本王挑中的是田巡背后的你。”
钱七娘或是说孙青儿一时有些愣住,眸光惊诧,显然不可置信。
“这…这怎么可能?”
梅雪嫣也在努力回忆着原书中关于田巡描述不多的段落。
田巡被宋溪亭挑中,跟其他几人还不一样, 不是因为文章做的好,也不是因为武功高强。
田巡一开始只是一个从九品下官阶的中下县尉,也是北梁官制里品阶最低的官,连开府都不够格, 只能在公廨里办公。
而县尉头上还有县丞和县令,相当于田巡在一个县里也只排的上是一个三把手, 主管维护一县治安, 抓捕犯人等事宜。
但当时宋溪亭私下寻访去到泗县时, 却偶然间发现田巡一个县尉却将县丞和县令的活都干了。
泗县的县丞和县令就是两个甩手掌柜, 真正干实事的只有田巡, 但功劳名声又全被泗县的县丞和县令抢去。
泗县在南方算是极为有名的贫困县, 当地百姓都十分贫苦, 收成好时,仅能糊口,遇上灾害, 收成不好时, 便只能借下要交付极高利息的银钱过日子。
而田巡上任不久后, 便就此推行了一项政策,也就是百姓收成不好的时候,可以向县衙借粮食和贷粮食,然后到有收成的时候,再用少量的利息来归还。
这一举措推行后,泗县百姓兜里慢慢有了结余,泗县总体财政也大跨越上升,宋溪亭偶然翻到江南道财政汇总奏折,发现这一端倪,便易装走访至此,想看看为何泗县财政突然有了大幅度提升。
知晓是田巡推行的政策后,他又于县间走访,发现田间百姓提起田巡皆是在夸,只道田巡不像别的官老爷养尊处优地待在县衙里,而是时常于下衙后,穿着便服,拎着灯笼过来看他们在田地里务农,有时候少人干力气活的时候,他还会亲自下地同他们一起干活,半点没嫌脏。
所以,宋溪亭底下五个爪牙里,她对田巡的印象算得上是最好的,便是他只是做戏,至少他干的也是为民的好事。
按照原书来论,宋溪亭似乎也正是因为发掘了田巡治下的天赋,才破格提拔了田巡,任命他为辅政司南院院长。
当然,当年宋溪亭提拔名不见经传的田巡,还给了他一个这么高的位置,不说丁派,溪派有很多“老人”都不服气。
宋溪亭便给了田巡一年的时间,如若一年交不出一份完美的答卷,他便继续回去当他的泗县县尉。
江南道本就富庶,其实已然有些饱和,想要在财政上做出政绩,十分困难,但田巡还是应下。
而当时田巡应下的时候,明显有些诚惶诚恐,上京城里好些朝臣都不相信他能做到,等着看田巡的笑话。
却没想到一年后,田巡还真交出了一份极为漂亮的答卷,不仅让江南道的财政直接高于去年两成,同第二名拉开了显著的差距,还将江南道其中几个常年遭受水患的县,通过兴修水利,修浚两脉河,水患减轻,大片不毛之地变成退潮后的上等田,造福了两岸不少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