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宫里头,最了解宁贵人的人当属襄嫔了。宁贵人曾经住在长春宫的偏殿,襄嫔也算是她正儿八经的主子了。
所以,不管宁贵人是得宠还是不得宠,襄嫔从来都没把宁贵人放在眼中。心里想着什么,嘴里便说了出来。
这会儿,她的意思分明是在拿那两个太监来讽刺宁贵人,说宁贵人身份卑微,又和宫里头的奴才计较,处处都透着小家子气。
宁贵人心里气恼,这会儿却也只能按捺下去,没了皇上的宠爱,她哪里会是襄嫔的对手。
这样想着,宁贵人只能陪笑道:“娘娘哪里的话,嫔妾怎么会为了两个奴才恼了娘娘。”
虽然这样说着,可毕竟之前她得宠的时候也曾狠狠得罪过襄嫔,所以,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觉着尴尬。
听着这话,襄嫔愈发瞧不上宁贵人这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当下便露出一抹不屑的目光。
“哎呦,好端端的妹妹的衣裳怎么脏了?”襄嫔说着,就瞪了跟在宁贵人身后的宫女一眼,呵斥道:“不中用的东西,怎么伺候你家主子的,等本宫回了贵妃,再将你撵出宫去。”
那宫女一听说“撵出宫去”这四个字,脸色陡然惨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声道:“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虽然是自家主子自己“不小心”摔倒的,可这个时候,那宫女自然不好说出一个字来,只能不住的求饶。
看着自己的贴身宫女跪在襄嫔的脚下,宁贵人死死咬着嘴唇,看着襄嫔的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恨意。
她再愚笨,也明白过来襄嫔是专门过来找茬的。
保不准,连方才发生的事情都落在了襄嫔的耳朵里。见她失了恩宠,这才过来羞辱她。
“行了,起来吧,本宫又没说什么,这要死要活的什么样子,到底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几句话就吓成了这样。”襄嫔指桑骂槐道。
说着,又看了站在那里的宁贵人一眼,道:“妹妹身边的人,还是让妹妹自个儿处置罢。出来这么长时间,本宫也有些乏了,就不陪妹妹了。”
说着,莞尔一笑,转身朝前边走去。
天气本就寒冷,看着襄嫔离开的身影,宁贵人的身躯微微颤抖,她死死咬着嘴唇,几乎将嘴唇都要咬破了。
见着她这样,跪在地上的宫女心中一急,连忙站起身来,劝道:“主子,您可别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
宁贵人素来心气儿高,之前得了康熙的宠爱,更觉着自己比旁人尊贵了几分。
却没想,这会儿要被襄嫔这样羞辱,她哪里能咽下这口气去。
当下,只冷声道:“今日的羞辱,只好好记着就是了。”
☆、第170章 枕头风
承乾宫
佟贵妃原本听见宁贵人好生打扮了一番朝着祈祥宫那边去了的时候心里头还很不是滋味儿,这会儿听着宫女的回禀,不免笑出声来。
要是她猜得没错,这会儿宫里头上上下下,怕是都传开了,说宁贵人大冷天的堵在半道上想要勾引皇上,结果皇上根本就没把她放在心上,连话都没说几句就起驾回了乾清宫,让她闹了个没脸。
想想这宁贵人模样极好,眉宇间又和密妃有几分相似,没想到这宁贵人在冷风里站了一个多时辰,皇上却连正眼都不看她,平白的让人看了笑话。
不过这样,倒也称了她的意,宁贵人失了宠,自然有失宠的好处。
这人呀,只有到了绝境的时候,才能发掘出自己的潜力。
佟贵妃一边摸了摸自己一日日鼓起来的肚子,一边看了站在那里的宫女紫韵一眼,眼睛里蓦地闪过一抹算计。
“你去敬事房一趟,就说本宫说了,这几日宁贵人病着,为了皇上的龙体着想,宁贵人的牌子就先撤下来吧。”佟贵妃微笑着说道。
听了佟贵妃的话,紫韵恭敬地道:“是,奴婢这就去。”说着福了福身子,转身就朝殿外走去。
桂嬷嬷才从小厨房里端了熬好的安胎药过来,正巧碰上推门出来的宫女紫韵,手里端着托盘,眼睛却看了紫韵一眼,小声问道。
“娘娘可有什么吩咐?”
紫韵一听着桂嬷嬷的话,哪里还敢有什么隐瞒,视线朝里头看了一眼,急忙小声说道:“嬷嬷怕也听说了宁贵人的事情,娘娘吩咐奴婢告诉敬事房的总管太监,说宁贵人受了风寒,这几日就不便伺候皇上了。”
紫韵的话说的委婉,可桂嬷嬷却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娘娘分明,是想趁机停了宁贵人的绿头牌。
桂嬷嬷思忖了片刻,才对着紫韵说道:“你且去吧,宁贵人病了,自然是不好侍寝的。”
紫韵听着,总觉着桂嬷嬷这话里透着几分不对劲儿,却又想不通是哪里不对。只福了福身子,就朝门口走去。
其实,桂嬷嬷并非是觉着自家娘娘撤了宁贵人绿头牌的事情不妥,而是觉着自家娘娘此举大有深意。
若是她猜得没错,这撤了绿头牌只是一个开始,这宁贵人往后的日子,怕是有的受了。
她伺候了娘娘这么些年,心里头自然清楚,娘娘无非是想利用宁贵人来扳倒密妃。
俗话说的好,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瞧得出来,宁贵人也是个有心计的,不然,当初就不会在襄嫔的眼皮子底下还能得了皇上的恩宠,最后还让皇上允她搬离了长春宫,让她一人独住。
这样的人,一旦陷入绝境,谁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娘娘怕也是看明白了这点,才让敬事房撤了宁贵人的绿头牌,让宁贵人彻底失宠。
想着这些,桂嬷嬷只叹了一口气,她算是看出来了,她先前劝着自家娘娘的那些话,娘娘怕是一点儿都没听进去。
不然,就算是为着腹中的孩子,也该安安分分养着胎,什么都不做才是。
说起这胎,桂嬷嬷心里头更是觉着有些奇怪,原本周太医瞧着这一胎是保不住的,谁曾想,这都快到七个月了,还好端端的在娘娘肚子里呆着,每日看着娘娘对着腹中的孩子自言自语,她心里头就觉着不安的很。
桂嬷嬷端着安胎药走了进去,就见着自家娘娘坐在软榻上,一只手轻轻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
“娘娘,该喝药了。”这安胎药性温,是周太医特意为娘娘寻的方子,所以每日喝着都不会有什么不妥。
佟贵妃低着头,闻到熟悉的药味儿就知道是桂嬷嬷进来了。
当下,只挥了挥手:“放着吧,本宫一会儿再喝。”
桂嬷嬷迟疑了一下,还是上前将药碗放在软榻上的小木桌上,然后便站在那里静默不语。
好半天,佟贵妃才抬起头来,道:“嬷嬷怕是也知道了,本宫吩咐敬事房的人撤了宁贵人的绿头牌。”
“这件事情,嬷嬷怎么看?”佟贵妃伸手端起桌上的药碗,顿了顿,转过头去视线落在站在那里的桂嬷嬷身上。
听着佟贵妃的话,桂嬷嬷略微迟疑了一下,才道:“娘娘的心思,老奴也能猜出几分。只是老奴觉着,娘娘未免心急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