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大人不怕受到牵连吗?”
“庄某既然把妹妹嫁进颜家,又怎么会让颜家有事呢?”
颜凌曦笑了起来。这庄烨果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婚礼,如期进行。”
颜凌曦走后,庄烨也笑了起来。有句话叫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四月,燕国向魏国进贡的贡品被劫,抓获其中一名劫匪,劫匪称是燕王指示。燕王极力辩驳,夏侯南烈不听,下令出兵讨伐,自此魏燕之战开始。
前方战火已经燃起,颜凌曦也已领了皇命北上。
杨展不放心她,“这次我随你去吧。”
“不了,师父还是留在家里陪师娘吧。以前因为我的缘故,师娘生病的时候师父都不能陪在身边。”
“那至少让老夫同行吧。”纪泽道。
冯门也说道:“是啊,至少让纪老头一起去。”
“不了,谁都不用去。”
几人僵持了一会儿,纪泽问:“真的不让我们去吗?”
颜凌曦郑重地点了点头,“一直以来让师父们为我担惊受怕,早就违背了师父们的避世初衷,我也一直很过意不去,这一回,就请师父们再相信我一次吧。”说完,跪在地上,朝着四人磕了三个响头。
众人也不好辩驳,只得随她去了。
出了师父们居住的别院,颜凌曦又去了佛堂,颜母正在诵经。
颜凌曦只站在门外望了望,想说的话,却又说不出口。
只得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诵经的声音停顿了一下,须臾,又响了起来。
出征前夕,颜凌霄已与庄雨晴成了亲。满朝文武齐来道贺,场面之宏大,不亚于公主与颜凌曦成婚当日。
宾客散去,颜凌曦还在酒桌上流连,无论夏侯玟沁怎么劝她都不听。她说“今日我弟弟成亲,我高兴,一定要多喝几杯。”
颜母见她这模样,也不忍心说她,只独自抹着泪离开。
赵沂杨展等人纷纷劝解了几句后,也走了。
一会儿,颜凌霄走了出来,也坐到她对面与她对饮起来。
颜凌曦笑说:“看见你成家,我就放心了。”
“姐姐……弟弟敬你。”
夏侯玟沁瞪向颜凌霄,“她疯你也陪她疯。”
颜凌霄嘿嘿笑着,又为自己和颜凌曦满酒,最后也给夏侯玟沁倒了一杯,他说:“我姐姐想喝酒,做弟弟的自然要陪姐姐喝到高兴为止。”
夏侯玟沁不想跟这姐弟二人争辩,仰头干了这杯,道:“喝过这杯,你快回去罢,新婚夜把新娘子独自留在新房,像什么样子!”
颜凌曦一听,思绪又回到了她成亲当日,便点头附和道:“是啊,凌霄你快回去,把新娘自己留在那太不像话了。”
“好。弟弟知道了。”
“好好善待她,为颜家开枝散叶,以后,全都靠你了。”
颜凌霄不好意思地笑了,“公主、姐姐,你们也早些歇息吧,我……先回去了。”
颜凌霄走后,颜凌曦忽然含情脉脉地望向夏侯玟沁。
夏侯玟沁不禁笑骂她道:“干什么?借酒装疯?”
“新婚夜,把新娘子一个人扔在新房,实在不成样子。新娘子当时心里一定又孤单又落寞,真是可怜。”
夏侯玟沁瞪她一眼,“新娘子当时不知道有多开心多高兴,总比新郎官夜宿山林要好得多。”
“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多着呢。”
“那你知不知道,成亲那天,你有多美。”
“有多美?”
颜凌曦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我想想啊……”
“这种事也要去想?”夏侯玟沁作势要去拧她耳朵。
颜凌曦忽然大笑,“这一幕,似曾相识啊。”
“是啊,是啊,你又要提你英雄救美的事迹呀?”
“我很庆幸,那天能够遇见你。”她忽然降低了音量,收敛了笑意,慢慢地诉说着,“如果没有遇见你,我会觉得自己很可怜……”
夏侯玟沁推她一把,“干什么突然这么严肃……”
“哈哈,哈哈,我喝醉了。”
夏侯玟沁也附和着一同笑起来,可是不知为什么,泪水在眼底不安地骚动,就要夺眶而出。
五月的雨,下得缠缠绵绵,一点也不痛快。
颜凌曦准备停当,正要出门,不舍地望向床上还在沉睡的夏侯玟沁,单膝跪在床边,握住她的手,轻轻吻着。
回想昨夜,是几近疯狂的一夜。灯影摇晃,枝蔓痴缠。羞云怯雨,万种妖娆。
颜凌曦弯起嘴角,柔声说着:“我走了。”
“我等你回来。”说着,夏侯玟沁睁开了眼睛。
颜凌曦又是一笑,时间久了,她也学会了装睡。
“走了。”
“记得我等你。”
颜凌曦点点头,起身出门。关门的时候,又再去看夏侯玟沁,见她也已经坐起身来,眼睛一转不转地望着自己。
相视而笑,莫逆于心。
颜凌曦出征后一月,夏侯玟沁梦到她在战场杀敌,一幕幕、一声声,如临其境。
颜凌曦出征后半年,夏侯玟沁梦到她从战场凯旋,只一眼、再一笑,泪水决堤。
颜凌曦出征后一年,夏侯玟沁梦到她自战场不见,亮银枪、碧玉弓,埋进风沙。
如今,时间已过一年又半载。颜凌曦,还没有回来。
夏侯玟沁每月都要给她写一封信,她始终不回。
这一次,却突然回了一封,上面只有两个字:勿念。
夏侯玟沁却慌了。
全家人坐在一起商议,细数她之前的言行,都觉出了不妥。
颜凌霄更是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回想颜凌曦当时所说的话“以后全都靠你了”,他当时只以为她说的是开枝散叶全靠他了。现在想想,原来是别有深意的。
夏侯玟沁也提到回信一事,她说“勿念。”是叫自己不要挂念,还是不要怀念?
种种反常的迹象,都标注着,颜凌曦这次出征,本就是抱着不归的念头。
这怎么可以?
夏侯玟沁又要偷跑去找她,可还没出城,就被颜凌霄截下来。
他道:“就算嫂嫂去了,也只会像之前在桂陵一样,被姐姐想方设法送回来,什么也做不了。不如我代嫂嫂去,在战场上还能看顾着她,最好是有合适的理由和契机去,那样她也没道理赶我走。”
夏侯玟沁觉得他说的在理,便弃了这念头,只焦心等待。
开元二十年初冬,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袭来,那雪下了两日,还不见停歇。
颜凌曦提议趁着天气恶劣,领兵突袭,只要攻下眼前的渔阳郡,下一步便要决战燕都了。话音刚一落,军帐内就炸开了锅。有同意的,自然也有反对的,众说纷纭。
其中以新晋将军陈将军为首的将领最为反对,他道:“燕国已然倾注了几乎全国的兵力在此,我们为何不等援军到达再一举攻城?”
颜凌曦答:“时间拖得越久,对我军越是不利,我们现在是在敌人的领地,粮草物资,怎敌得过敌人的供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