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氏离开后,宋公公便带着几个内侍,来了宜春宫,宋公公是御前大总管,手中权力一直很大。
他示意小太监将凤印、库房钥匙、账本等物放在了书案上,请完安,他才恭敬道:“这是皇上命奴婢送来的,娘娘已然回京,后宫本该由娘娘掌管,至于赵姑姑,您若用得惯可由她担当凤仪女官,若用不惯可提拔新的。”
他说完就让人将赵姑姑喊了进来。
赵姑姑进来后,就给陆莹行了跪拜之礼,态度再恭敬不过。先帝驾崩后,庄贵嫔就交出了后宫的管理权,自打那时起,后宫便一直由赵姑姑掌管。
她实际上也是贵女出身,因选秀入的宫,先皇并不看重女色,见她能力出众,并未将她纳入后宫,刚开始就将她提拔成了女官,让她在御前伺候,太子搬入东宫后,先皇便让她去了东宫,她行事稳妥,这几年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
陆莹没料到,在她出逃后,沈翌还会放心将凤印交给她,她身为皇后本该掌管后宫,哪怕不贪图权柄,陆莹也清楚,她理应将权力攥在手中,唯有这样才能站稳脚,才能更好地庇护好孩子们。
她并未拒绝。因为跟赵姑姑打过交道,陆莹对她印象很不错,她温声道:“赵姑姑快请起,从今日起,便由你来担当凤仪女官。”
赵姑姑赶忙谢了恩,宋公公退下后,赵姑姑才恭敬道:“此次使者团入京,除了三位皇子外,大晋还来了两个公主,奴婢正让人筹备着晚宴,皇后娘娘可再看看哪里还需要改动。”
她将宴请的宾客名单,菜品、献舞的舞姬名单等,一一给陆莹看了看。
陆莹只协助章氏筹办过老太太的生辰宴,虽说宴会相差不大,宫宴却不比旁的,陆莹看得很认真,不得不感叹于赵姑姑的妥帖,宫宴时还要邀请命妇和贵女,她竟连她们喜好的菜品都一一打听了出来。
待赵姑姑离开后,陆莹才去看了看孩子们,圆圆和宁宁在拼七巧板,安安则坐在不远处看书,小男娃身姿笔挺,正认真翻看着书籍,许是嫌他们有些吵,小脸紧绷着。
陆莹朝安安走了过去,笑道:“怎么一直在看书?不想跟他们玩会儿吗?”
安安闻言,下意识回道:“男儿欲遂平生志,勤向窗前读六经①。”
他说完方抬起头,恰对上她含笑的双眸,她五官娇美,笑容明媚又温柔,安安小脸有些红。话虽如此,他却想起了自己的不专心,耳根都火辣辣烧了起来。
陆莹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你还小,虽是储君,也理应劳逸结合,看久了不仅对眼睛不好,长期坐着,也容易腰酸背痛,去和弟弟妹妹玩会儿吧。”
安安红着小脸站了起来,身体绷得有些紧,站在原地没动,陆莹看了圆圆和宁宁一眼,拉着他走到了暖榻旁,笑道:“咱们几个比赛好不好?看谁先拼好,拔得头筹者有奖励。”
圆圆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哇,比赛吗?”
陆莹含笑点头,又让人取了几份七巧板,圆圆乌溜溜的眼眸提溜转了转,指了指陆莹和安安,“你们年龄大,不公平。”
陆莹捏了捏她的小鼻子,“那你说怎么比?”
圆圆眼睛眨了眨,道:“我和宁宁比,你和安安比。”
她话音刚落,脑袋上就被陆莹敲了一下,“叫哥哥。”
圆圆吐舌,几人便按照她所说的比了一场,陆莹没有刻意让安安,比安安快几步赢了比赛,安安第二,宁宁和圆圆则不分伯仲,两个小家伙几乎是同步完成的。
他们又比了两场,皆有输有赢,最后一场是四人一起比的,为了公平,让宁宁和圆圆先开始一步,随后是安安,至于陆莹她只能用一个手拼,圆圆拼时,会时不时瞄一眼他们,其他人速度一快,她就忍不住哇哇叫,那副小模样笑死个人,安安都不由莞尔。
玩到最后,圆圆对安安的抵触都散了大半,下午,安安教导宁宁认字时,圆圆也跟着学了学,小丫头时不时会用一种崇拜的眼神望着他,安安这才生出一种满足感。
晚上用完晚膳,赵公公才将两个孩子带回乾清宫,圆圆待在扬州时,根本没有同龄孩子,今日玩得开心极了,晚上睡前,还嘟了嘟小嘴,“娘亲,哥哥不能在这儿睡吗?”
“看你表现哦,哪日特别乖,表现特别好时,我再让他们留下一晚。”
圆圆噘嘴,“娘亲又画饼。”
陆莹没料到她竟会这么说,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我何时画饼了?”
圆圆嘿嘿笑着往后躲了躲,“不立即实现就是画饼。”
陆莹只觉得她快要成精了,伸手敲了一下她白净的额头,圆圆笑着赖到了她怀中,小脑袋在她怀中蹭呀蹭,蹭得小脸红扑扑的,头上的小揪揪也险些散开。
陆莹伸手将她的发带解了下来,她的头发又细又软,与她的很像,陆莹只伸手给她顺了顺。
她睁着双晶亮的眸,再次扎入了陆莹怀中,母女二人又玩了会儿,睡前,小丫头喃喃道:“娘亲,我喜欢哥哥和外祖母,姨姨和顾叔叔他们如果也在就好了。”
陆莹拍了拍她的背,将她哄睡后,她却迟迟没睡着。烛火摇曳不定,在她柔美的侧脸上投下一个晃动的影子。
陆莹干脆起来看了看宋公公拿来的账本,上面写着各宫的开支,她翻了几十页,心中已大致有数。
乾清宫,暗卫再次来了书房,他禀告道:“陛下,娘娘离京前一个月,刘婉晴曾入宫三次,两人还单独相处过,当时将身边的丫鬟皆支开了,后来没多久,刘婉晴便与他兄长秘密交谈了小半个时辰,丫鬟曾听到宫女、尸体等字眼,第二日,刘凌则便派人寻起了尸体。娘娘离宫那日,刘婉晴并不在府里,有人在皇宫附近见过她,属下接触了一下云骑中的暗卫,他曾吐露,娘娘离宫时,刘婉晴曾在皇宫门口迎接过她。”
刘凌则前来认罪时,沈翌率先怀疑的便是刘婉晴,刘凌则虽是禁军副首领,却从未入过东宫,与陆莹并未见过面,反倒刘婉晴见过陆莹几次。众所周知,刘凌则一向疼爱这个妹妹,刘婉晴又一心想成为太子妃,极有可能是她求到了刘凌则跟前。
沈翌道:“将她押入大牢,仔细审问,刘凌则那边审问的如何了?”
“他咬死一切都是他所为,他说曾利用过刘婉晴,那日刘婉晴与娘娘单独见面时,他也曾与娘娘独处了一炷香的功夫,他说他正是那日告诉的娘娘会帮她。”
沈翌冷冷笑了笑,“将刘婉晴关在他隔壁,必要时,可对刘婉晴用刑,他这般维护她,让他亲眼瞧瞧,他的妹妹会如何对他。”
暗卫应了一声,退了下去,他走后,宋公公才进来禀告今日的事,“奴婢已将凤印交给娘娘,今日刘凌辛和刘大人皆前来求见过,许是想打听刘凌则的消息,奴才按您的吩咐,将他们打发了下去。”
沈翌颔首,他将奏折批阅完,回去看了一眼安安便去了宜春宫,他过来时,已亥时三刻,本以为她已歇下,谁料,她竟坐在书案前翻看着账本,橙黄色的光晕洒在她身上,她雪白细腻的侧脸,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