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目组暂停拍摄,刘雨卿红着眼眶在边上道歉,纪之楠状态虽然不好,却又不想给别人增添负担,强撑笑容说“没关系”,然后被秦魏宇带回房去休息。
其他人也回自己的房间稍事整顿。
每个房间都有独立卫生间,隋懿先去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看见宁澜坐在窗边的桌前翻一本从家里带来的甜品食谱。
落日的余晖落在他周身笼上一层细腻的光,宁澜面嫩,看着显小,如今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像个浑身书卷气的学生。
隋懿从后面揽住他的肩,伏低身子亲他的脸。
宁澜许是害怕被镜头拍到,往旁边躲了躲。隋懿平时不爱吹头发,发梢上落下的水滴到书页上,宁澜破天荒地没有嫌弃,只是抬手轻轻拂去。
即便再迟钝,隋懿也察觉到自家宝宝状态不对。
做晚餐前,节目组给加设了难度,通过游戏获取食材,玩的偏偏是默契度大考验,宁澜心不在焉,好几个问题甚至愣在那儿没作答。
最终他们这组得分最低,获得的食材是两颗洋葱和一把青菜。
做饭时,刘雨卿偷偷给宁澜塞了几个鸡蛋,纪之楠那组匀了块豆腐给他们,才避免了要做“洋葱青菜汤”这种黑暗料理的窘况。
饭菜端上桌,节目组又出难题,用抓阄的形式调换每组做的菜。这回宁澜运气好,一把摸到第一,选了郭昊刘雨卿的菜,纪之楠选了宁澜的,郭刘二人大呼“异性恋没人权”,无奈地要了厨房杀手纪老师做的黑炭红烧肉。
第一口,除了隋懿和宁澜表情如常,另外两组都反应剧烈。纪之楠尝了宁澜做的洋葱炒鸡蛋,脸色变了又变,险些当场呕吐,眼圈都憋红了。
晚上各自回房,隋懿百思不得其解,问宁澜:“菜里放了什么特殊食材吗?”
毕竟这是排节目,每一幕都会被摄像机记录,他难免要谨慎些。宁澜的厨艺他是了解的,这样简单的家常菜,宁澜闭着眼做都不会失误,纪之楠吃下去为何会是那种反应?
“就厨房里有的配料。”宁澜抬头看他,咧嘴一笑,“你不会以为我又给他下药吧?”
旧事冷不防被重提,隋懿心头一紧:“不是……”
宁澜道:“那药无色无味,就算不稀释,直接喝一整瓶,也是十分钟后起效。你放一万个心,我再嫉妒他,也不会再干那种蠢事了。”
隋懿百口莫辩,心急之余,还从他的话里提取到某条让他惊讶的信息,刚要追问,房间门突然被敲响了。
来的是秦魏宇纪之楠夫夫,手上端着饮料和甜品,开门便道明来意,感谢隋懿下午出手相救。
双方寒暄一番,摄像师在后面跟拍,纪之楠找话题夸宁澜手艺好,夸完吐槽说:“谁知道节目组买的辣椒是变态辣,第一口吃太急直接呛到气管,我不好意思当场吐出来,憋了半天才咽下去。”
宁澜笑说:“那辣椒我当时没觉着什么,切完下锅才发觉手上烧的慌,难为纪老师了。”
送走来表达谢意的二位,关上门,宁澜径自走到桌前,继续坐下看书。
隋懿自知犯错,硬着头皮跟过去,握住宁澜的左手:“还烧的慌吗?哪只手?还是两只手都……”
宁澜不理会他,轻巧地把手抽出来。
隋懿想起陆啸川教他的“哄妻大法”——不管什么前因后果,先低头道歉,让他打一顿出气再说。于是沉声道:“对不起。”
宁澜翻页的手顿了下:“什么对不起?”
“不该问你在菜里放了什么,不该出手救他,不该……不该灌你喝那个药。”
空气凝滞几秒,宁澜把书合上,仰头看墙上:“可以把摄像头关掉吗?”
毁约都不怕,关个摄像头又有什么不可以。
隋懿把摄像机插头拔了,准备承受接下来的“家暴”。
还没转身,腰身就被宁澜从背后抱住了。
“你别转过来。”他收紧胳膊,闷闷地下命令,“不准转过来。”
“怎么了?”隋懿不敢动,偏头问道。
宁澜缓缓开口:“你喜欢我哪儿啊?我没他好看,没他善良,没他有钱,哪里都没他好。我还给他下过药,我这么坏,你怎么会喜欢我呢……你是不是在骗我啊?”
宁澜每说一句,隋懿的心就往下沉一分,这滋味还不如被“家暴”来得痛快。
他知道自己和宁澜之间还有心结没解开,他认为所有责任都在他身上,由他慢慢解决就好,却忽略了宁澜骨子里的卑微仍在,扎根在心底拔除不尽,以为只要不说出来,就可以状若无事地遮掩过去。
隋懿听话地没有回头,握住他圈在自己腰上的手:“对啊,我是在骗你。”
宁澜呼吸一窒。
“骗你回来,骗你跟我结婚,以前还骗你说我不喜欢你。”隋懿温声道,“我才是骗子,答应了要对你好,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食言。全世界只有你这个傻瓜会原谅我这个坏蛋。”
贴在背上的呼吸频率渐渐平缓。
半晌,宁澜腾出一只手,猛捶了一下隋懿的肩膀:“你才是傻瓜。”
没有摄像机的监视,两人抱着腻歪了会儿,隋懿自家把没有安全感的宝宝安置在床上,用毛毯盖好容易受凉的腿。
宁澜觉得自己刚才丢人得紧,他也不想这样的,下午看到隋懿救了纪之楠,回到房间又被“质问”,他上周刚停了一种药,或许是心理作用,敏感的神经轻易挑动那些不堪的过往,他已经尽量克制了,却还是没能管理好情绪。
隋懿的想法与他恰恰相反,他觉得这是一个拔掉横在心口的那根刺的契机。
宁澜捧起食谱佯装专注,没看几行,就见隋懿从楼下拿了一个洋葱和一瓶辣椒粉进屋。
他面目平静:“冰箱里东西太少,最难吃的就是这两样,来,喂我吧。”
宁澜愣了半天,才明白他是让自己报复回去,一时不知该笑他幼稚,还是该跳起来捶他一顿。
隋懿自顾自把洋葱掰开,说:“你就当旁观一个混蛋受到应有的惩罚,边看边拍手称快就好。”
剥开到一半,就被熏得睁不开眼睛,隋懿往洋葱瓣上囫囵撒了辣椒粉,就往宁澜手上塞。
宁澜被迫接了,然后干脆利落地扔在地上,问他:“知道我当时为什么告诉你那药是假的吗?”
隋懿思索片刻,摇头。
“那时候怕你担心,现在怕你自责。”宁澜没绕弯子,直接道,“我不需要所谓的‘后悔’和‘愧疚’……我不需要。”
见他终于坦白,隋懿暗自松了口气,接着躬身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低垂脑袋,有些无奈地说:“怎么办,我不仅自责,还心疼……心疼得要命。”
想到宁澜一个人在酒店里熬了一整晚,他就心口绞痛,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回头去看看宁澜,问问他难不难受,这样说不定他们就能少走很多冤枉路,宁澜也不用辛苦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