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小公子竟是皇帝(91)
“没有。”枫华回给他一个放松的笑容,确实,眼下海晏河清,吴崇已经死了,任忌的伤口恢复很好,活蹦乱跳还留在他身边,确实没有什么好祈求的。
“倘若这些,全部都在顷刻间化为乌有呢?”小和尚突然问道。
枫华愣了一下,连想象都不敢。
没错,小和尚说的对,如果这些不在他身边,恐怕自己早已疯了,任忌被崖耳烈重伤推下山崖生死未卜的那段时间,他竟然能在朝堂上一剑砍断崖耳烈的右手,竟然有魄力把自己和贼人关在一起。
他要承认,如果不是任忌最后脱险,完整的回到身边,他可能会把整个草原踏平,报仇雪恨,不惜一切代价。
不惜一切代价。
这几个字回荡在枫华脑海中,作为帝王,此乃大忌。
小和尚已经从他的沉默中读出答案,轻轻一笑,用他那空灵的声音道:“这便是我佛的选择,也是旁人所求的希冀,会在未知的尘埃处埋下因果,发芽生根。”
枫华回过神来,才发现冷汗贴了一背,艰难地扯了个微笑。
小和尚看着他,施礼道:“不管如何,还请施主尽力,给通源留条性命,他罪不至死,切莫杀生。”
枫华点了点头,看看时间差不多,便请小和尚带他回到大雄宝殿,老太太差不多也完了。
路上才想起来没问人家法号,小和尚告诉他自己法号素白,还真与他气质很合。时间差不多,通源正好伴着老太太下来,那一包银子似乎让他心情不错。
“小白啊,”任老太太离着老远打了招呼,“等久了吧,累不累。”
枫华冲她摆了摆手,道:“不累。”
通源道:“您要回去了,我就不陪了,先回房…参悟参悟佛法。”
任老太太连忙道:“耽误您半天了,不必再送,多谢大师。”
通源笑的那叫一个烂漫,只是刚迈出一个脚,就听身后那白衣男子开口。
“大师留步。”
第99章
通源回过头来,不知道要干嘛。
枫华笑了一声,抬起手,摘下自己的面纱。
通源那灿烂的笑容一下子僵住,腿脚一软,扑通跪下。
每年宫里都有请僧人参加的活动,比如念念经文,祈求福祚绵长,国运通达。
洪福寺不小,他这个住持自然也有资格参加,所以离着老远见过皇上。
且不说皇上本就生的好看,很容易留下印象,就说这通源自己,平时的记性都用来记住哪家的少爷权贵,好能趁机巴结巴结,皇上的样子,他又怎能忘怀,擎等着哪天皇上来洪福寺,好能接待周到。
没想到没想到,他是怎么都想不到皇上会在自己生辰这天,一副书生打扮,遮着个面纱来访,这可真是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啊!
“出家人,不必行此俗礼,大师忘了吗?”枫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随意坐在身后的花坛上,也不嫌脏。
“素白小师傅,”枫华喊了一声,“麻烦你给伯母搬个凳子,有劳。”
素白钻入身边的禅房,拎着把木椅出来,小翠扶着目瞪口呆的老太太坐下。
陪在身边一天,怎么看怎么喜欢的孩子,怎么突然就是皇上了?刚才不是还是自己父母双亡的可怜虫吗,任老太太本想收他为义子,现在想想真是有些可笑,怎么着,你还想当皇帝的妈?
枫华暂时没有理会抖成筛子的通源,冲老太太抱歉一笑,道:“我回头再向您解释,骗了您一天,实在抱歉。”
通源好容易捡回了理智,看见枫华和素白如此相熟瞬间又觉得难受起来,素白平日里无声无息的,是个真真切切的榆木脑袋,怎么才这一会儿就和皇上搭上话了,不免有些责怪自己,刚才干嘛非要陪着任老太太,一个丞相家的老母,哪里比得上皇上重要?
这若是他陪着枫华待在下面……不知道多少荣华富贵向他招手,啧啧啧!
老和尚暗自搓了搓手,稳定心思,上去恭敬地道:“阿弥陀佛,老衲不知皇上屈尊前来,多有怠慢,还望恕罪。”
枫华笑了笑,道:“你的罪何止怠慢这一条,别担心。”
通源让他吓出一身冷汗,难不成……
他看了看一旁的素白,对方没有回应他,依然像块木头,没什么反应地杵在那。
不能吧,难道那小子向皇上揭露了他?
不可能,他做的天衣无缝,皇上就是要查,随便查个柱子,尤其是殿上最显眼的几处,用的都是实打实的金丝楠木,户部那帮人办事哪里这么精细,殿后的柱子谁会去查?
“空心的柱子,”枫华终于抬眼看了他,“这大殿的筋骨,可是靠住持这一身浩然正气撑起来?”
哦吼,完蛋。
通源只知道这四个字。
枫华揉了揉眉头,站起身来,道:“外面有我的人,大师一会儿便回去交代交代吧,这洪福寺的住持太久没换,怕佛祖看了心厌,素白,交给你了。”
素白看了他一眼,眼中分明是拒绝。
枫华递过去一个眼神,那意思是:你不能拒绝。
素白叹了口气,苦笑一声,自己那轻轻松松,虔心修行的日子怕是结束了。
“俗物俗事不该缠绕大师们太多,”枫华突然道,“回去以后朕会看着办。”
素白冲他一笑,弯身行礼。
他从前也求过几个看起来身份不错的,只是这些消息都石沉大海一般,没想到今日让他撞上真的皇帝。
素白没有多惊喜,还是那句话,佛祖的选择而已,一切都是缘。
枫华起身,搀起任老太太,柔声道:“我们……回去吧?”
任老太太僵硬地看了他一眼,无奈跟着出去。
枫华与任老太太刚出山门,几个侍卫便走进来,“请”走了通源。
仍像来时一样坐了马车,任老太太却觉得不太自在,从前只当他是后生晚辈,突然……
哎,哪知是真龙天子啊。
老太太怯生生地开口道:“皇上,我不知您的身份,方才说话间有得罪……您多担待。”
枫华看了他一样,轻轻一笑,仿佛又回到那单纯可爱的小白一样。
“我没让任忌道出身份,就是怕您碍于身份礼数,不敢与我相处,”枫华叹了口气,放下斗笠,轻轻握住老太太的手,“伯母,实在不瞒您,我的记忆有损,实在不记得自己的父母至亲,从一开始就是自己一个人,莫名其妙当了皇帝,莫名其妙的被困在宫里,数十年如一日,我甚至觉得自己与那传国玉玺没什么两样,冷冷冰冰一块破石头罢了,知道后来有了任忌,才算是有人陪我,可是,从来没人能给我长辈的关怀……”
这么多年历练下来,枫华非常明白语言的艺术,适时咬了舌头不再说,显得可怜巴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任老太太犹豫片刻,终是抬起了手,轻轻抚在他的头上,慈祥地道:“只要你愿意,我便当你是白芷,没爹没娘的小公子,我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