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君后失宠了(81)+番外
季恪看住了。
他站在园门处执着地凝望。
仍是在姜守府邸,仍是花园,这幅情景一如当年初见, 虽然时光流逝、人事变迁, 然而姜宣一点儿也没有变。
他这一生至今所见过的最美好、最珍贵的景象, 皆是姜宣。
任凭情绪奔涌,季恪一动不动,目光里的波澜深邃而真挚,直到完全不知情、完全玩疯了的三个孩子完全没关注周围,一路追逐打闹, 连连“咚”地撞了上来。
季恪完全失了神、完全没防备,被撞了才倒退低头,一眼便看见了跑得脸红出汗, 头发也凌乱了的小山儿。
季恪露出充满疼爱与期待的笑。
小山儿一愣, 下意识唤道:“季恪大……”
然后突然止住, 吸了吸鼻子, 扭身跑去找姜宣。
这时一直随在季恪身后的姜守说:“你们两个快向陛下行礼。”
谢宁走到自己的一对龙凤胎跟前,俯身笑道:“之前教过的, 说见过陛下。”
兄妹俩早就面过圣,又有谢宁日日教导, 很懂礼仪,只是年纪太小,需要提醒,这时想起来了,正欲跪,季恪连忙上前伸手扶:“不必,都是一家人,虚礼皆免了。”
谢宁与姜守对视,齐齐躬身:“谢陛下恩典。”
两个孩子听懂了不用行礼,一起蹦跳着去找小山儿,季恪顺势跟上去。
这下所有人都聚在了姜宣面前。
姜宣:……
跟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宣儿,除夕安乐。”季恪望着姜宣,认认真真小心翼翼地说。
姜宣才不看他,抱着小山儿打理他凌乱的衣裳头发,随便“唔”了一声。
却已足够令季恪开心。
季恪又说:“山儿也除夕安乐。”
小山儿怔怔地对着季恪眨眼片刻,又一扭身,双手搂住姜宣的脖子,小脑袋也埋进爹爹肩窝。
最近他听说季恪大坏蛋做了很多很多特别特别重要的好事,他好像没那么讨厌他了;
可他还是季恪大坏蛋啊,万一以后再做坏事怎么办?
而且近来开蒙读书,学到了“孝悌”。
季恪也是他的爹爹,却又是大坏蛋,他究竟该怎么唤他?怎么对待他呢?
就茫然。
就逃避。
接连的态度冷淡,季恪却百折不挠,甚至笑得更多了些:“听姜卿说,山儿你的生辰乃是正月初一,明日……尚不知能否见你,便提前祝你生辰安乐。礼物我已放在府中正厅,你若愿意,稍后我们一同去看,当然,你想自个儿去看也行。”
小孩子关注的地方总与大人不同,听了这话,小山儿对要不要收礼物、和谁一起看完全不在意,只扭回头来好奇地问:“姜卿是谁?”
季恪一愣,众人也一愣,纷纷笑了。
姜宣解释道:“姜卿就是阿守伯伯,皇帝称臣下为‘卿’。”
“噢!”小山儿恍然大悟,想了想说,“爹爹我还想和弟弟妹妹玩!”
“可以啊,你们去,小心别摔着!”
“好!”小山儿开心地从姜宣怀里蹦下来,拉住弟弟妹妹的手跑开了。
季恪笑望着那三个小身影,此时一个侍从过来,凑近谢宁低声说话,谢宁点了点头,向季恪躬身:“禀陛下,膳食已妥,请陛下移步花厅。”
原本在正厅接驾奉茶就是让季恪等吃,结果季恪根本坐不住。
此时更不可能走。
“朕不饿,此园景致甚佳,朕想慢慢欣赏。姜卿与谢卿在本宅且随意些,无需时刻伴驾。何况二位爱卿久别重逢,理应多多相聚,若是因朕扰了你们,朕就该愧疚了。”
既赶了人,又委婉,还十足贴心热情。
此话堪称妙极。
姜守与谢宁再不退就是不识相甚至是抗旨了,姜宣却不好跟着一起走,毕竟那就成了“扰人久别重逢”,罪大恶极。
好细巧又好阴险的心思!
姜宣使劲儿撇嘴。
紧接着,季恪坐在了他身边的栏杆上。
他立刻往另一边挪屁股,季恪没有动,只是望着他笑。
显得他小题大做。
太讨厌了。
“冬日出行不便,路上还顺利么?”季恪问。
姜宣有点懒得理他,立刻离开的欲望却没有极强,便把头扬向一旁,故意口齿不清含含糊糊非常迅速地嘟囔了“顺利”二字。
太可爱了。
季恪的胸口不断荡漾。
“准备在京城待多久?”
“不知道。”仍是口齿不清含含糊糊非常迅速。
“既如此,左右无事,你与山儿又都爱玩爱热闹,便多留些日子。是了,来前怎么不打招呼,我派人去接你们。”
姜宣:……
又是这话,毫无新意。
继续往另一边挪屁股,挪到廊柱旁挪不动了,就把身体靠上去缩起来,继续口齿不清含含糊糊非常迅速地说:“我不需要接。”
想了想强调道:“不需要你接。”
季恪还是笑。
带情绪的话永远比不带情绪的话动听。
动听许多,令他喜不自胜。
“送去你师门的东西还得用么?那些皆是我自己的稚拙心思,不知是否和你们的意。我不太会送礼,不太会……讨人欢心,我便想着只要你们不讨厌就好。对了,行风真人的回信我已收到,是你代笔吧?”
姜宣顿时惊讶:“你怎么瞧出来的?!”
口齿清晰,精神头十足,目光和语气里带着一点点悲愤。
如此鲜活,季恪笑得更浓烈了。
“很好瞧出啊,无论措辞还是字体都不情不愿,除了你,又有谁会对我如此呢?”
姜宣:…………
糟糕,弄巧成拙。
他的脸颊有些红,目光也有些闪烁,顽强地装作不在意,再次口齿不清含含糊糊非常迅速:“你别自作多情了。”
“没有,绝对没有。”季恪坚定地摇头,“如今我只是径自努力与全数接受,别说自作多情,我连希冀都不曾有。宣儿,我跟从前不一样了,已经想得非常透彻。不止是你我之间,很多很多事我都想透彻了。”
姜宣:………………
他想到了王至对他说的话。
季恪所谓的“想透彻”,是否包括那些呢?
突然之间,他想开口问一问,或是至少表达一下感谢,然而犹豫半晌,斜觑了季恪棱角分明的侧脸半晌,还是决定算了。
首先季恪曾嘱咐王至不能说,他若问就是卖了王至。
虽然王至乃是备受信任的近臣,事情穿了应当也不会有什么后果,但终归不好。
现在也不是问的时候。
“盛年而崩,众叛亲离,一生不得片刻安乐。”
他根本不信这些,可是这话近来依然像一柄悬在头顶的利剑、一片始终笼罩无法散去的阴云。
仓皇一问,除了让季恪难受,增加他的负担,没有任何好处。
“方才我看见孩子们打雪仗,一时特别羡慕。”季恪这时又说,“我虽长于京城,但被皇子的身份所缚,童年很少玩乐,打雪仗更是不可能。宣儿你常年在师门,那边没有这么大的雪,应该也没打过雪仗吧?眼下无人,坐久了冷,不如我们一起玩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