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是将皇上您划伤一道口子……”朱芮晨深表忧虑。
“我就说是被蚊子咬的!”濂祯撇了嘴很不耐烦,潜台词即是:你真当自己有那么大本事呢?
朱芮晨与朱菁晨对视。自己兄弟的武力值这是被毫不留情地鄙视了。无奈,圣命难违,总不能临时去找太后劝阻吧?
一阵刀光剑影过后……
朱菁晨看着捂了左肋满面痛苦的哥哥,关切道:“哥哥你怎样?”
朱芮晨愁眉苦脸道:“还好,多亏只是剑柄戳的。你呢?”
朱菁晨低头看看自己胸前的一道“伤口”:“还好,破的只是衣服。”
完胜的皇帝陛下姿势利落地收剑入鞘丢在一边,轻蔑地看他们一眼,坐到椅上道:“你们怎不来问我,因何不快?”
兄弟俩又是标志性地对视一眼交换眼神。
“皇上有所不快?”
“看来不像啊。”
濂祯将长剑又一把抓了过来:“再来一次!”
朱菁晨准备扭头逃跑,朱芮晨则摆手苦笑:“皇上饶命。请皇上明言,微臣洗耳恭听便是。”
濂祯重新坐好,沉默片刻才道:“我去问她为何要自作主张去算计冯小仪,也不愿来求助于我,她却不愿说。”
既然是女人的话题,纯洁的朱二公子就很自然地将发言机会让给了情圣哥哥。
朱芮晨眯着凤眼想了片刻:“是‘不愿’说,还是不敢说?”
濂祯微怔:“有何区别?”
朱芮晨继续按着肋下痛处,故作潇洒地踱了几步:“不愿说,才是不信任,不情愿;不敢说,则是有顾虑,有苦衷。区别大矣!”
旁听生朱菁晨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恍然点头。
濂祯也深有感触,自语般地道:“没错,她是不敢,她忌惮我是皇帝,怕说出来,有所牵连。这事……不能算作她的过错。”
芙蕖馆正厅桌旁,灯烛之光摇摇曳曳。濂祯将这番话挑挑拣拣地说了,过程中还是下意识地将琇莹拉来了怀里拢着。
他这些年已经惯了逢事便与那兄弟俩商量,去听取他们的意见,只是连与嫔妃的感情纠葛都来向他们询问,濂祯自己也觉得有点别扭。所以这会儿转述得也有些不情不愿。
尤其这次朱芮晨还在最后卖乖地说了一句:“皇上连后宫之事都要由微臣来出谋划策,这实令微臣……那个,受宠若惊啊。”
濂祯也没吃哑巴亏,立刻冷笑回复他:“也只有后宫之事才能容你置喙,前面的朝政你倒是想出谋划策,你看看老妖婆能答应不?”
一向神思敏捷的朱芮晨倒被说了个无言以对。
他们哥俩之所以能堂而皇之在太后眼皮底下做皇帝的亲密小伙伴,前提就是他俩是个弄臣姿态,只陪着皇帝玩,从不涉政,太后为了避免皇帝被勾起亲政的兴趣,是绝不会容忍有能力干预朝政的人去做皇帝党羽的。
虽说朱芮晨那个鬼灵精总会在各种各样的事情上为濂祯出谋划策,但每次被他点醒之后,又总难免会有被他牵着鼻子走的懊恼。所以濂祯此时不情愿承认,自己是被他说服,才大体解了心结,想来找琇莹的。
琇莹与他相对沉默了一阵,抬头望他道:“皇上其实心里还是想问清那件事的,对么?”
“没错,朕想问。可你若实在不愿说,也就罢了。”濂祯很有些沮丧幽怨。
才静了不到一分钟的工夫,他就忍无可忍地露出一脸凶相:“朕就是想不明白,你究竟有什么事怕朕知道!朕就是没那么好的涵养,没那么深的城府,就是没办法想通此事!”
琇莹皱了眉头,瞬间觉得整个后宫的心理年龄都被他拉低了。面前就是个萌萌哒小男孩想要学着别人装大度,装成熟,却又装不下去,只好懊恼地发发脾气了事。
唉,这也是个皇帝啊!既然他这个皇帝如此没个皇帝样,那么自己是否也就无需拿他当个皇帝去戒备,不敢对他直说呢?
濂祯看出了她的犹豫,眼中立刻闪出亮光,捧了她的双肩急问:“你也想说了是不是?那就快来告诉朕,究竟是何隐情?朕承诺于你,无论隐情如何,朕都绝不对你追究怪罪,你总不会再有顾虑了吧?”
经过了这长相思琢磨,外加刚才的交流,琇莹自是感觉到又与他的关系大进了一步,对他的心理戒备也就淡了许多。想到刚刚在芙蕖馆得以兄妹团聚的栗家兄妹,她正了脸色道:“皇上,这事对嫔妾而言事关重大,还请皇上多给嫔妾一个承诺,有关这事当中涉及到的其他人,皇上也请不予追究。”
濂祯见了她这脸色,愈发又是兴奋又是紧张,点头道:“好,朕承诺你便是。”
琇莹略略松了口气,这才将原委道来。说虽然是说了,但还是有必要做一定的删减,比如那两天金手指超能力的事,她就略去没提,这种事告诉手下的小人物还没什么,向一个皇帝去说,还是有些后果难料。于是琇莹就改成了六福偶然听见了小栗子的梦话,而自己又旁敲侧击地引他说漏了实情这么一个说法。
濂祯听说为她下药的也是冯小仪所主使,神色间略显意外,但也没什么大的波动,最后等她说完不说了,便问:“然后呢?”
“嫔妾……已说完了啊。”琇莹愣了愣,仍有些惴惴,“皇上既承诺了不予追究,就不会治小栗子的罪了吧?”
濂祯很快将两道剑眉挤到了一处:“你所顾虑的,就是一个奴才的性命?你想求朕宽宥的,就是一个太监?”
琇莹对他这反应有些摸不着头脑,陪着小心道:“无论是太监还是奴才,也是一条人命,还请皇上开恩,看在他也是为人胁迫的份上,对小栗子既往不咎。”
濂祯极其迅速地沉了脸,将她推回到原先的杌子上去,自己站起朝旁边踱了几步。琇莹见他是如此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更是不安至极,站起道:“皇……皇上……”
濂祯忽地回过身抬手指了她,咬牙切齿地说:“你你你……你害得朕嘀咕了三天,也害得自己病得要死,居然只是为了让朕饶过一个太监的性命?!这点事也值得你纠结至此?你知不知道,你方才求朕承诺的时候,朕都以为……都以为你是涉及了什么通敌卖国的重罪啊!”
琇莹呆愣了一阵,咂过了这个滋味。敢情自己的罪过在他心里已经上升到了那个高度,相比之下,事实反倒显得渺小得多了。这不就是无需计较了的意思么?
俩人对视一阵,忽然同时破了功,相对笑了出来,这一笑就都笑得身上发软,肚皮酸痛。
小茜与流霜一起坐在一间厢屋里打着络子,刚才隐约听见皇上似在怒喝,就一齐停下手来惴惴地听着,这会儿又听见两人夸张没正经的笑声传来,又一齐放松下来,相视一笑。
“皇上对小姐真是好呢。”小茜喜滋滋地说。
“嗯,想必皇上很快就会招小主侍寝了。”流霜手里灵活地打着绳结,说得轻描淡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