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姑娘竟然不为所动,还回答的如此爽快,毫无迟疑,当真是出人意料。
长公主则很快有了自己的结论:这姑娘一定是也看上了二哥,但自知身份尴尬,不好一步登天求做御妾,这才选做宫女,一定是这样!
她忙道:“你要想好,以二哥金口玉言,说你从此再不是赵家人,你便无需在意什么戴罪之身,大可随意选择。”
“琢锦说得没错。”皇帝一眼就看穿了长公主的心思,紧接上她的话茬道,“有朕做主,即日便可为你定个新身份,将来再不会有人知晓你是罪臣之女。你大可以继续为良籍,也不必图什么报恩,进宫做个宫女可不是什么好差事,你既无人可去投奔,朕可以差人为你安排一桩婚事,至少保你衣食无忧。”
真有他发个话,保绮雯一个衣食无忧的前途是手到擒来,绮雯不由暗叹:您可真是个好人,可惜啊,我却没那好命来承您这份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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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真不能随便就感动啊……
长公主却听得着急,二哥也太被动了,若被人家姑娘会错了意,以为他是不待见人家,就退缩了可怎办?
她不等绮雯回答,抢先扶起她道:“二哥你别吓唬人家,宫女子只要不是做掖庭粗使活计的,也不必没入奴籍。等赵姑娘进了宫,我自会好好照顾她,不会让她做粗活,也会为她定个新身份,这些都不成问题。我与赵姑娘一见如故,难得她也情愿入宫陪我,你就不要再出言劝阻了。”
刚还说让人家随意选择,这就立马变卦了,皇帝没好气地扫了她一眼,脸色冷了几分:“我早说了,一切要她自行决断,是你别再多言了才对。”
长公主别别扭扭地不敢再说。
绮雯是看出来了,在场这些人里怕是长公主最贴切地猜到了她的心思,那两个人精哥哥在这点上倒落后了她一步。绮雯又是感激又觉好笑,笃定点头道:“多谢皇上美意,我确是心甘情愿入宫服侍公主,绝不反悔。”
另外那两条出路是想都不用想的。就皇帝这种性子,她要是一上来就选择给他做小妾,就算他碍于情面接受,怕是也会对她留下个不良印象,以后不再搭理她。还不如先摆出一个知恩图报又不图富贵的好形象来博他好感。
反正同样是进宫,做宫女比做个低等嫔妃见到皇帝的机会更多,又有长公主热心助攻,有什么可着急的?另外,她还依稀听说过,当今皇帝在御幸嫔妃方面是极冷淡的,究竟冷到什么程度,有待实地考察。
皇帝听她如此说,就没再多言。琢锦即将出阁,她进宫没多久便可陪嫁出宫去到十王府,比之寻常宫女要自由许多,或许也算个不错的出路。
不过,她若是听见了源瑢向琢锦要她的话,都未曾动心,倒是件新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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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奇?绮雯没想通皇帝为什么感到新奇,不过好感增加总是好事。
长公主喜滋滋地拉着绮雯的手,还不忘向潭王炫耀:“三哥你看,可不是每位姑娘都拿你当香饽饽呢。是了,这姑娘的身份不可泄露出去,你也要好生留神啊。”
潭王手里摇着一柄泥金折扇,笑吟吟道:“知道了,这还用你嘱咐。”
他忍不住看着绮雯琢磨:这姑娘竟会做此抉择,不知是本意如此,还是另有所图呢。若是有所图,又图的是什么呢?
第010章 静夜宫闱
即便是皇帝钦令,也没有随手就带个生人进宫去住的道理。宫里添个宫女,也需有一系列相关衙门要办手续。这时日薄西山,还是只能先将绮雯留在王府,等次日再着人接她过去。
临走时,长公主又向潭王强调:“绮雯已经是我的人了,你可不要趁今晚对她动手脚。”
潭王啼笑皆非,摇头感叹:“想不到我在自家妹妹眼里,就是那么饥不择食的禽兽。你放心,我时刻记着她是你的人,不是我的人。行了吧?”
“哼,正经说话也不忘占人家的便宜。”长公主蹬着双板小矮凳上了马车,又回过头朝他娇俏一笑,“三哥记着,我与你打的那个赌,可还算数呢。”
一行人启程离去,潭王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心里俱是好笑。琢锦这下可是认定那姑娘与二哥有门,等着看他一败涂地了。不过话说回来,今天那两个人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还真说不清楚。
天很快黑下来,夜色像个密实的笊篱倒扣寰宇。潭王回到自己书房里时,灯影底下已经站了个人在等他。
“听说今上还是办了平远侯赵家?”苍老的声音沙哑沉闷,又携着一丝怪异的尖利。
潭王坐到桌旁,自行斟茶来喝着,含笑道:“是啊,至少百十万两银子呢,他怎可能放过?你记得对经手之人知会一声,别让他得的太多。免得他一举补上了军饷漏洞,缓过手来,在其余地方找麻烦。”
“奴婢明白。”说话的人缓缓前行两步,走出了灯影,虽满头银发,却下颌光洁,无寸点胡须,竟是个的红衣宦官,他恭谨地微驼着双肩,觑着潭王脸色,“王爷可是还有其它什么疑惑?”
“赵家那姑娘的事,你也听说了吧?”纤长白皙的手指轻飘飘地拈在翡翠荷叶茶盅上,潭王白源瑢目中光华隐隐,神态已与白天那个浪荡公子迥然不同,“依你从前探来的消息,他就藩六年间身边从没有过女人,连个近身侍婢都没,那今日这又是唱哪出呢?难不成,他也有一见钟情的时候?”
二哥曾经玩票关中大侠,但那些幼稚行径只能是他的闲极无聊之举,以他皇子之尊,怎可能真有心行侠仗义?
——这对兄弟的思维完全不是一个路数,难免会对对方有点看不懂。
“我是真有点看不懂他。”潭王自嘲地笑着摇头,“这世上还就遇见他这一个人,有着令我难以看透之处。偏偏……父亲将皇位给他了。”
红衣宦官沉吟片刻,抬头道:“若说他确是对那姑娘有意,于咱们当是好事吧?”
潭王回头来看他:“那是自然,怕的就是他无欲则刚,只要有欲,于咱们都是大好事。何况,还是个罪臣之女。”
……
夜色中的挚阳宫一片静谧。时候已经过了戌正,承运门上早收到了通传,门楼内外燃起通明灯火,羽林卫严整列队,将皇帝与长公主一行迎入宫门。
长公主急着要将今日的奇遇讲给母后听,匆匆辞了二哥,到太上皇与太上皇后所住的慈清宫去了。
皇帝要面对的则是积压了两天的奏拟。
挚阳宫中轴线上的乾元宫是皇帝寝宫,但除了临朝听政以外的时间,皇帝几乎都呆在隆熙阁的御书房里,与奏拟典籍相伴,夜间也在这里的后殿暖阁就寝。
隆熙阁原本是用作准备和暂存宫廷物品的库房,距离前庭三大殿仅隔着一条夹道,比乾元宫近得多,宦官往来文渊阁向内阁大臣传话也方便,皇帝御极之后,就因此选了这里作为住所,再没回过寝宫乾元宫,一应用度也比太上皇在任时削减了大半。与此同时,还将辅助批红的衙门司礼监从宫城之外直接搬到了隆熙阁南边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