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宋迟穗睫毛颤了颤:“快过年了,他们送给我这样一份大礼,我也得送他们一份大礼才是。”
她抚摸着鸽血红钻,眼神中倒影着杀戮的红光。
*
宋迟秋好不容易下一趟山,在简单地和宋迟穗沟通好后面的计划后,她打算逛一逛。尽管宋迟穗说过医院没什么好逛的。
她依旧坚持要逛了一逛。
哪怕外面下着大雪,她也要独自一人出行。
她知道人多眼杂,一路上保持着自己“精神”障碍的外在,拥有这项特质,纵然她跑去雪地里打个滚,也顶多让人嘲笑一番,定不会觉得她奇怪。
此时,雪下的大,院子里都没什么人。
宋迟秋撑着透明白伞,朝外走去。
一出门,冷风灌入颈窝,她紧了紧围巾,被院子里的梅花香气吸引,继续往前走。
这个季节的腊梅刚开,远远看像是鹅黄色的嫩芽,朵朵都忍着风雪,散发着傲骨清香。
宋迟秋心情沉静,纵然有诸多事,也在此刻一般,被大雪覆盖。
她不忍心摘花,一路上顶多拉着花苞细细看看,偶尔把鼻子凑上去闻一闻,用手抚摸着花骨朵后,再将它放回原处。
就这样,在外人看她的行为,她就像是在雪地里漫无目的疯子,只有疯子才会在这个天气出门。
宋迟秋很喜欢这种感觉,没有人能打扰她。
就她一人独享雪景。
再往前走,走廊拐角处,忽然听见啜泣的声音。
宋迟秋脚步一顿,白色的靴子踩在雪地里,发出滋滋融化的声音。
左前方,朱红色座椅上,坐着一个身穿黑色棒球服的女人,她没撑伞,一手握着手机,手已经被风雪吹得通红,上面还有融化的雪花,成一股水流缓缓落下。
她似乎一点都不在意,一心说着话:“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呜呜呜。”
听起来,像是失恋了。
宋迟秋挑眉,她无意撞见别人的事,正慢悠悠地挪动小碎步后退。
只是刚退一步,那人侧了一下头,露出半张脸来。
她目光一滞,这人她见过一次的,叫段甜甜。
段甜甜挂断了电话,抽泣着抱着双膝。
她本是泪失禁体质,一遇到个什么事就很喜欢哭,且哭起来没完没了,控制不住。
她一边叹气,一边擦着眼泪,伸手在兜里掏了一圈,发现纸巾也用完了。
此时此刻,她自觉十分狼狈,大雪染湿了头发,她还哭哭啼啼地,连纸巾都用完了,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眉头紧蹙,酝酿着情绪,哭得更厉害了。
雪地脚步声渐近,段甜甜立即吸了一下鼻子,止住哭泣。
有人来了,等人走后再哭。
她噎口唾沫,静静地蜷曲在长椅上。
没一会儿,那声音越来越近,近到她身旁来了。
隐约之间,她晃见一红色声影站在她身旁。
“给。”
一葱根手指捏着小盒纸巾递入她的视线。
段甜甜楞一下神,缓缓抬头,见头顶已经被透明白伞遮住,顺着伞柄往下,那葱白玉手紧紧捏着伞柄,而这手的主人,正冲着她笑。
“大兔子,你在难过吗?”
宋迟秋?段甜甜吸一口气,起身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她摇头:“没,你怎么在这里。”
宋迟秋笑着说:“妹妹,和狗。”
她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来看宋迟穗和邓离的,只是邓离为什么是狗,她为什么是兔子?
她能理解邓离为什么是狗,但她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是兔子。
还好只是被宋迟秋撞见,她心里压力也没那么大了。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接过宋迟秋的伞,将两人遮住。
她一面吸着鼻子:“我没难过,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精神患者一个人乱跑,多不安全。
“我送你回去。”
她轻轻拽着宋迟秋的衣角,拉着她往里走。
宋迟秋站着没动,她抽出一张纸巾,将它折叠成方形,朝着她的眼睛按来。
段甜甜呼吸一屏,闻到了宋迟秋手腕上的橙汁香水。
她的心一下被治愈一般,就像是溪流浅浅流过。
“你别难过了,我们一起去吃好吃的。”
宋迟秋微笑着,说话时,带着些磕磕绊绊,可字字句句都那么温暖人心。
她也跟着她笑一下:“你为什么叫我兔子。”
对方睫毛上翘,直视她的眼睛:“因为,眼睛大、红。”
段甜甜被逗笑:“我们去吃东西吧。”
宋迟秋摸摸肚子,手掌在上面划圈:“嗯。”
医院附近都是比较养胃的清粥小菜,还有鸭血粉丝汤。
天气冷,她点了两份鸭血粉丝汤。
因为宋迟秋的原因,她还找了靠边角的角落,确定她不会被太多人关注。
粉丝汤是自助形式,好了需要自己去端。
宋迟秋坐下后,段甜甜就端着两碗粉丝汤来了。
“来。”
宋迟秋搓搓双手,一脸兴奋吃起来。
大雪天配一碗热热的汤,简直不好太美好。
宋迟秋吃了一会儿,见段甜甜依旧有心事,有一筷子没一筷子的,她好奇地问:“大兔子,你还难过吗?”
段甜甜摇摇头:“有一点吧,不过好多了。”
她八卦的心起了来:“你为什么难过啊?”
“我失恋了。”
宋迟秋抿唇,重复了一下她的话,不自觉笑了起来。
段甜甜以为,宋迟秋是不会明白失恋了三个字的意思,不然为什么她听了,还抿着唇偷笑呢。
她自然不会和她介意。
“你还不知道,失恋的意思吧。”
“嗯嗯。”
“失恋就是,你喜欢的人,陪伴你的人,忽然有一天不喜欢你了,不陪伴你了,也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和你在一起了。”
“嗯嗯。”
宋迟秋听着,一面小口喝汤。
段甜甜继续:“这种关系,就像是你妹妹和邓离......不对,反正也差不多,就是你妹妹哪天不要邓离了,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哎,你能明白吗?”
宋迟秋点头:“不要就不要,再找一个呗。”
她楞了一下,看着宋迟秋,据说,她的精神年龄五岁,小孩子的世界,就是简单干脆,有就有,没有就再找。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竟一时被圈进去了。
段甜甜吸口气,卖力地吃起来。
*
夜里,邓离从睡梦中醒来。
一睁眼,就看见了面前坐着的人。
宋迟穗睡着了,头歪在轮椅上,一只小手拖着半边脸,眼睛紧闭,睫毛纤长,像是熟睡的洋娃娃。
时间已经过了四五个小时,宋迟穗一直在这守着?
她缓缓坐起,用打着石膏的手,艰难将手背的针头拔去。继而从床上起来,端坐在床沿上。
此时,房间早已经多了一张小床,看样子是宋迟穗安排的。
邓离不忍思索,床都在了,怎么不去床上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