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秦挤到她身侧,话锋突转:“姐,这事儿闹成这样,绝对惊动了上面,你做好被约谈的准备。”
桑虞昨天回去想了不少,有心理准备,但不太在意。
在这件事上,她可是受害者。
果不其然,黄昏下班时,团长齐志扬现了身。
他专门为了昨天的突发事件召开了全团会议,点明舞团仅是跳舞的地方,请大家尽职尽责,不要过多八卦私事。
散会后,桑虞被他单独留了下来。
齐志扬接近五十岁,同样是古典舞出身,十多年前因伤退到幕后,一步步升上团长位,是前辈,桑虞对他敬重有加。
他先慰问了她和岑野一番,继而说:“小桑啊,你抽个时间,去医院探望探望李高。”
依照律法,李高公然聚众闹事,又会被拘留,但他伤势严重,最近一段时间下不了床,会在医院躺上几天。
“我为什么要去探望他?”桑虞无法理解。
齐志扬委婉地说:“他是李总的儿子,事情发生在我们家门口,李董十分生气,你代表我们团,去表示一下心意。”
桑虞匪夷所思,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表示:“抱歉齐团,我做不到,这一切都是李高咎由自取,我们团没必要去讨好。”
齐志扬和旁边没走的副团长对视一眼,挑明了说:“小桑,你知不知道这件事的起因在你,你不出面的话,李总对你会有看法。”
“他身为一个公司的掌舵人,应该会明事理。”桑虞不卑不亢地应对着,“是他儿子纠缠我在先,我明确表示过拒绝,没有做错任何事,现在他儿子被打进医院,就是活该,他理应好好管教自己的儿子。”
齐志扬苦口婆心:“理是这么个理,但有些时候,我们不能只讲道理。”
“任何时候,都应该先讲道理。”桑虞慢条斯理地反驳,“如果齐团不来找我,我也会来找您,这次的事件应该给我们敲足了警钟,团里的安保系统存在一定的问题,烦请团长严格约束,以后不要再让李高那类人进入舞团,打扰大家排练。”
齐志扬一愣,她还反过来对他提上要求了。
“我在这里工作,连起码的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证吗?”桑虞静候数秒,没等来他的回答,反问中带了两分罕有的脾气。
被下面的人当面质问,齐志扬脸上有些挂不住,快速说:“这点我当然考虑到了,安保马上就会加强。”
“那就好。”桑虞满意地点点下巴,“齐团,请问还有其他事情吗?”
齐志扬没好气,“没有了。”
“我可以走了吗?”桑虞还算毕恭毕敬。
齐志扬压制怒火,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桑虞半秒也不多留,同他和副团长示意过后,快步退出了会议室。
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齐志扬一面叹息一面摇头:“进团两三年了,还是一根死脑筋,不知道变通。”
副团长狗腿地递去一杯茶:“她可是桑虞,正常。”
“她是不是忘了她这个首席是谁提拔的?”齐志扬推了茶盏,气急败坏,“我能把她提上来,就能把她拉……”
话到中途,他卡壳了。
他是团里的一把手,手下的舞者谁都能动,独独动不了桑虞。
她十六岁参赛梨华杯,凭借原创独舞《枝上春》一举夺葵,惊动了古典舞圈。
二十岁和他们舞团合作大型舞剧,捧回无数奖项。
二十二岁大学毕业正式加入舞团,是齐志扬亲自去签的,直接一步到位,给了领衔首席位。
桑虞的专业功底和表现能力有目共睹,放眼整个古典舞界,暂且无人能及。
齐志扬真心欣赏她在舞蹈上的首屈一指,却对她的处事风格颇有微词。
舞团相对单纯,比不过其他必须在酒桌上大杀四方的行业,但偶尔也免不了陪投资方,加盟商吃饭应酬。
曾有几位大佬提名要见桑虞,她全部果断地拒了。
以及外面找来的,开出不菲报酬的广告、合作等,她通通不接。
桑虞的家庭不是大富大贵,但算得上中等偏上的小康之家,她又是备受宠爱的独生女,从小没为钱发过愁。
她不止一次表示自己进舞团,只是想跳舞,只是想登上舞台,其他乱七八糟的,无暇应付。
团里现在有两位首席,另外一个已经三十有七,身上一堆大伤小伤,难以再参与连轴转的演出。
下面几个主要演员,勤奋有余天赋一般,短时间不可能提得上来。
“您消消气,江山辈有才人出。”副团长宽慰道,“舞蹈学院一茬接一茬的好苗子,总会出现下一个天才,到时候我们就不愁治不了她咯。”
齐志扬长吁短叹:“难啊。”
桑虞没有妥协,让团长叫她卑躬屈膝,去讨好李高的打算得逞,但对于他居然提出如此无理的要求,仍是有气。
她走出会议室,还见到了沈亦淮。
他长身立在走廊不远处,残留青乌的眼睛注视会议室的方向,像是在等她。
桑虞草草瞥了眼,视若无睹地绕过了他。
沈亦淮也没言语,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走向大门。
依照昨晚的约定,岑野准时等在舞团门前,接她下班。
沈亦淮的脚步放得轻,几乎听不到走路的响动,但桑虞清楚他就在数米之外,莫名心慌。
她一望见岑野,便朝他跑了过去。
后方的沈亦淮随即瞧见了门口的男人,似乎受到了刺激,追上去喊:“阿虞。”
岑野抬臂把桑虞挡在身后,睥睨比他矮了三四公分的沈亦淮,口吻不善:“你找我老婆有事?”
作者有话说:
后面还有一章
第27章 落寞
◎你们不是真的结婚了吧?◎
一堵高挺的人墙拦在身前, 沈亦淮分毫不让。
他看岑野好像在看空气,眸光侧向他后方的桑虞,恢复了师兄惯有的春风化雨:“阿虞,你出来, 我有话和你说。”
“下班了, 工作的事, 明天上班再说吧。”桑虞又往岑野后面藏,闪躲他的视线, 搪塞道。
沈亦淮沉声:“不是工作。”
“那就没必要说了。”最近两个月让桑虞苦恼混乱的事件此起彼伏, 不想再和他有多余的牵扯。
尤其是岑野在场的情况下。
纵然他们的关系有名无实,但好歹是被法律认可的夫妻。
当着他的面和暗恋多年的男人纠缠不清, 别提多别扭。
她和岑野不谈感情,可也不会绿了他。
岑野果然极度不满,再将她护了护,横眉冷对沈亦淮:“你还想找我老婆聊私事?”
沈亦淮目光挪向他, 语气骤然生寒:“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 轮不到一个外人来管。”
岑野不屑地冷嗤一声,似是入耳了世纪笑话:“我和她是夫妻,谁才是外人?”
朔风四起, 双方气氛一降再降,近乎剑拔弩张。
舞团门口才发生过骇人听闻的意外,桑虞不想再看见第二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