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做的是好吃。”桑虞在蓉市那些天,会拿绿豆糕当零嘴,“他喜欢吃吗?”
“喜欢啊。”奶奶笑容可掬,“阿野回来之后去看我,吃了好几块。”
桑虞左看看右瞧瞧:“有我搭得上手的吗?”
奶奶:“有。”
桑虞:“什么?”
“等我们做好了,你来试味道。”奶奶笑说。
桑虞跟着笑了,她对厨房实在是一窍不通,现在还加上个腿脚不便。
她老实地倚靠着中岛台,陪她们聊天,赧然地小声问:“奶奶,岑野还喜欢什么啊?”
奶奶处理绿豆的手稍微僵持,熟练的动作都似成了初次经手的生涩。
桑虞脱口问完,自己也觉察出不对。
按理说,她和岑野是亲密无间的夫妻,并且领证了好几个月,假如一直日夜相伴,哪怕不能全然摸清对方的喜恶,也能知晓一二,不会这样打听。
她紧张地握紧了拐杖,忧心奶奶发现猫腻。
好在奶奶很快恢复了正常,继续剥绿豆的皮:“他喜欢的都简单,从小到大没多大变化,很固执一孩子,吃菜最好有辣椒,甜食能尝几口,但不能太甜,不出门就爱锁在房间,看书写东西。”
桑虞竖起耳朵认真听,没胆量乱问了。
奶奶却打开了话匣子,主动讲了很多,“岑野一岁以后,就跟着我和他爷爷,后面他爷爷走了,只剩下我带他,他应该没有和你提过爸妈吧?”
“没有。”桑虞隐约能感觉到,爸妈于他而言,是绝对的禁区。
奶奶娓娓道来:“我们家早些年的条件不好,村里的贫困户,他爸妈没读几天书,很小就经人介绍去大城市进厂,不得不把阿野留在乡下。”
桑虞生长在比较优渥正常的家庭,父母日日围绕,毫无保留地倾注爱意,无法想象当留守儿童,是何等体会。
“学校里总有几个小混蛋,骂阿野有爹娘生,没爹娘养,他就和他们干架,皮得很。”奶奶淡淡讲述。
“但阿野在家很懂事,会帮我们做农活,烧水煮饭,他和爸妈一年见不了几面,可关系很好,他们人在外面,会隔三差五打电话,关心他的学习,在学校里面的表现,他也喜欢和他们聊。
“阿野中考超常发挥,考上了南城二中,他爸妈高兴坏了,保证会赶回来,送他去报道,只可惜……”
说到此处,奶奶停滞了数秒,千万话语化为一句沉重的叹息:“厄运专找苦命人啊。”
桑虞胸口又一次受到了巨石的重击,闷堵到发慌。
奶奶不曾明说的后来,她能猜出个八.九,不敢过问,岑野的爸妈到底是如何没的。
奶奶把剥好的绿豆放上蒸锅,蒸四十分钟到一个小时,让家政阿姨守着火,蒸好再叫她。
绿豆去皮是一个不小的工程,奶奶忙活下来,有些疲乏,必须回房间打个盹儿。
桑虞看她睡下,坐去了客厅沙发,定定盯向窗外骄阳下,蔫头耷脑的粉色龙沙宝石,走神发呆。
直至岑野下楼来,用宛如艺术品的精致指节,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在这儿打坐呢?”
桑虞望向他,没提他爸妈,低声说:“我感觉奶奶知道我们是假结婚了。”
岑野去冰箱拿了一瓶气泡水,拧开瓶盖时,动作略慢:“为什么?”
桑虞只说了向奶奶打听他喜好的小插曲。
岑野仰长脖颈,咕咕灌下几口水,沉吟须臾,老太太精明,保不准是能通过他们这些天的相处,窥破其中的异常。
但他半点不担心,合上瓶盖,抬了下眉梢:“你打听我喜好做什么?”
桑虞始料不及,怎么会想到他在意的只有这个,结巴地回:“我,我……”
岑野唇边挂起玩味的弧度,寻根问底:“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
桑虞刷地低下脑袋,好想去找奶奶,或者团子,只要是能够救她于水火的。
岑野坐到她前面,音量只有他们听得清,“知道你为什么会那么敏感,怀疑奶奶看出我们是假结婚吗?”
桑虞黑睫连续扇了几下,快速用眼尾觑他,羞赧又好奇。
客厅空旷而沉静,连猫叫声都听不见,惊扰他们的独有争先闯入的灼日余光。
岑野深色的双瞳盛上数缕灿烈,如炬地凝视她,言语淡了些许,直击要害:“因为你一直记得这事儿。”
作者有话说:
明天加更!
第46章 将吻
◎目标明确,对准双唇。◎
奶奶的体检报告出来, 万幸没发现大碍,有的都是一些只能长期依靠药物控制的慢性疾病。
于是,她一天都在市区住不下去,迫切地要回村里看顾放养的鸡鸭。
离开这日, 岑野开车送她, 桑虞和他们一同走去车库。
上车前, 奶奶牵起她戴了戒指的右手,轻拍了两下, 笑意慈祥:“你和阿野好好的。”
寻常的长辈嘱咐, 再简单不过的用词,却听得桑虞心肝一颤。
她原本就因为和岑野是协议夫妻, 心中有鬼。
目送大G开出车库,在天地交接的位置化为一个小点,桑虞杵着拐杖,龟速走回楼上, 拆开一个昨天才到的包裹, 取出里面的衣服,放去洗衣机。
她坐在角落的凳子上,怔怔瞧着洗衣机工作, 再把清洗干净的衣服放入烘干机。
等到这一切做完,桑虞怀抱馨香馥郁的衣服回房间,乱哄哄的心绪仍在持续波动,像一首跌宕起伏的交响乐。
她所思所想无不是奶奶对他们的婚姻状况有所怀疑, 以及岑野那天说的:“因为你一直记得这事儿。”
桑虞有契约精神, 确实时刻惦记他们是假结婚, 但他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
他已经忘了吗?
亦或是他在和她的接触中, 选择忘记?
选择和她假戏真做, 过渡成一对正常的普通小夫妻?
桑虞思绪杂糅成一团,像这个多雨的时节,随时可能爆发的洪涝灾害,湍急又混乱。
她甩甩脑袋不想了,换一套体服,戴上耳机,在房中面积有限的空地,拉伸练功。
数天过去,距离医生反复叮嘱的半个月期限愈发临近,桑虞觉得右脚好多了,尝试把它搬起来,放到椅子上,进行压腿训练。
家中还有媳妇儿,岑野送完奶奶,帮她收拾好屋子,和保姆阿姨沟通一番,拜托她一定要让奶奶准时准点吃药,便打道回府。
他下车进屋,四处张望寻找,唤道:“桑虞。”
回应他的只有团子摇起和松鼠媲美的硕大尾巴,昂头喵喵叫。
岑野揉揉它的脑袋,开了一包生骨肉,引它去墙角吃。
他在一楼找了一圈,没见到人,径直上二楼,敲她的房门。
接连敲了几下,都得不到回应。
这个点不是她的休息时间,不应该出现无人应答的情况,岑野越敲越着急,担心出了意外,握上门把手,拧动了门锁。
这个房间属于主卧,是他前些年,亲自盯紧工人,一点点按照设计图布置起来的,熟悉每一个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