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归星河(20)+番外
陈邺无谓地笑,走到超市收银台边人也多了起来,他没有再说话,掏出钱夹把陈含拿的玩具和吴星的沐浴露放一起结了账。
等陈含被阿姨接走,吴星又坐上了陈邺的车。
这次他换了辆簇新的车,吴星忐忑,左右扫了眼,问:“你搞贪污腐败?”
陈邺刚点着火在系安全带,被她问懵了,一会反应过来哭笑不得:“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那你这车?”
“啃老。”说的理直气壮。
吴星愕然:“正规渠道就好,不然我会感觉有点助纣为虐。”
陈邺失笑:“行了,不用担心,花的不是民脂民膏,是我亲爹的钱。”
“嗯。”吴星捋了捋头发,大写的尴尬。
黄昏的色调更深了,天边掉进山里的部分已经变成墨蓝。街上行人多了起来,烧烤摊前挤了一群学生,叽叽喳喳不停,声音穿透车窗,气氛被搅动了一点。
“你脚好了没,天天外面晃。伸过来我看看。”陈邺问她,说着又解开安全带,身子往右边倾斜,弯腰。
吴星没来得及躲脚腕就被他右手握住了,他指腹比大学时粗粝一些,轻轻在伤痕的边缘研磨。
她一低头下巴就要碰到他的后背,白色的短 T 被撑起一个弧度,她吞咽口水,“没事了,今天已经不疼了。”
“有点裂开,你没察觉?”他侧身抬眸,不是责怪的语气。
“啊?”吴星解释,“可能今天挖土豆的时候绷的。”
陈邺疑惑,吴星把下午的事情简单给他解释了一下。
陈邺说:“李嬢嬢家的奶奶确实年纪够,但她有时清醒有时糊涂,你真要把她作为一个对象可能要费点功夫。”
“没关系。”她缺的是创造力不是耐心,“宝叔呢?他可以吗?”
“不行,宝叔一直都做村医这行,跟你那个项目不贴合。”
“但我想再见见他。”
陈邺转头去看她:“因为你曾祖?”
吴星点头:“昨天看见宝叔后,我总想起曾祖,想写点关于他的东西。”实际她是贪婪得想留住和曾祖之间的那些回忆,是那些东西让她一直坚强,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的。
她害怕时间久了,那些今日依旧弥新的记忆会褪色。
陈邺了然:“我带你去。”他心情不错,吴星是那种成事前嘴很严的人,愿意告诉他,说明她还是信任他的。这个认识让他觉得一切还没那么糟。
转念一想,她和窦发小的事还不知道是哪样,要是他们搞地下恋情,钱老师给他泄露的二手消息有误怎么办?他岂不是成了舔狗中败坏道德的那种。
他不要。
第12章 .“抱一下可以吧?”
陈邺心里仿佛绷了两根小皮筋,来回拉扯。
昨晚他从吴星那儿离开后接了老妈的电话回了趟家,关键他现在正在推进的扶贫项目需要他爸做中间人拉的关系。
正好那人刚从广东回来,爸妈在家搞中老年聚会,他就过去刷了个脸熟。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早上要出门的时候,他原本要开着那辆破旧桑塔纳出门的,但想起吴星略带同情的眼神,当即决定开车棚里那辆新车。
程景红站在二楼的阳台上把儿子刚才的举动看得清清楚楚,她抱臂问:“你今天抽什么风?”
陈邺前后左右又看了看新车颜值,敷衍道:“今天要见领导。”
“见领导开新车干嘛?你的破车不正好哭穷求拨款吗?”
陈邺无奈:“妈,你继续做你的操吧!”
说完,他进屋去拿车钥匙,程景红也从楼上下来,一脸胜券在握:“你交女朋友了?”
“没有,你别瞎猜。”陈邺在客厅中间的大红木茶几上翻找,无果,转头去问程景红,“妈,车钥匙你见了没?”
“见了。”
“在哪儿?”
程景红站在倒数第二个台阶上,目光带有压迫性地看着陈邺,“你先说你要用来干嘛?我再告诉你在哪儿。信息等价交换。”
陈邺双手叉腰站在客厅,做作地叹了口气:“碰着了一个有眼缘的女孩,想着今晚约上去白水川吹吹风。找不到就算了。”
“电视柜下面的第二个抽屉,”程景红觉得这样拿捏人的陈邺真的不讨喜,但也没法回炉重造,“祝你成功。”
“借您吉言。”
他的心思被洞穿的过于迅速,而事件的另一半却浑然不觉,甚至她有意无意表现出的信任太容易搞得他晕头转向。
陈邺拿乔:“我虽说答应你了,但宝叔现在年纪大了,不爱见外人,所以你也别抱太大希望。”
“理解。”吴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曾祖临近逝世的那两年也不愿意出院门了,只想孩子们陪着他晒会太阳,其实那时候他已经糊涂了,甚至出现过叫错吴星名字的时候。
陈邺启动车子,偏头去看了她一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他就像动物园里演独角戏的花孔雀。
“喂,你说话。”
吴星回眸看他:“说什么?”
陈邺觉得自己肺活量大学体侧的时候肯定测少了,“你跟钱老师也这么聊天?说了上句没下句。”
吴星摇头:“不会,他是我'老板',掌握着我生杀予夺的大权,我一般伺候的比较小心。”
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陈邺更难受了。
但没等几秒,她又兀自开口,问:“宝叔会不会反复给你说一件事?”
夕阳连片,远处的玉米地和麦田都笼上一层金黄的薄纱。
陈邺舌尖有点涩:“说,而且说得很多。其实宝叔现在已经不看病了,村里老头老太太为了省钱不愿意去镇上医院的,他就给搞个药方,抓点药。”
“我曾祖也是,他还总给我说一些他当药房伙计的事,我爸爸他们小时候的事,有些我听了不下二十遍。”
陈邺十分理解她的心情:“我奶奶也是,她跟我在一块几乎隔几天就要把我爸的创业史拿出来给我讲一遍,听多了也腻。”他及时打断情绪,怕再说下去一个大男人掉眼泪珠子。
奶奶去世的时候他没赶上见最后一面,茶固的风俗是人逝世后要将所有生前的遗物烧毁,爸爸叔伯们整理奶奶嫁妆箱里的东西时,翻出来一半都是陈邺的,胎毛、小时候穿过的开裆裤、作文本、奖状,都是些他早就忘却的记忆。
再后来陈邺懂了奶奶一遍遍讲述过去的寂寞,但是却也天人永隔。
吴星觉得今天的陈邺格外感性,冷调的、耍酷的又或者是狡黠的陈邺很常见,但今天是个例外。出乎意料的,他们将那些尚未调和的矛盾放下,去触摸对方。
吴星想起他上次给宝叔修唱戏机、磨药,问他:“我们毕业那时候你就想着回乡,为什么?”
这个问题本该在三年前问出口的,但那时的他们爱人的心里揣着傲气,无法低头。
陈邺踩了脚油门,速度提了点:“我只是想回来,没有一定要回来。”他不想说考研成绩下来的时候,他曾动过陪她一起二战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