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归星河(35)+番外
陈凛加提醒:“最近在抓安全卫生示范工作,你也注意点。”
陈邺又弯腰将地上的烟头捡起,走了两步扔到垃圾桶里,打着哈欠,“困了,我回去睡了。”
也许是困窘的生活状态,即使陈学海再拿他当自家孩子,陈凛加也有一种紧迫感,他变成一个唯利是图的人是有迹可循的。
因着陈邺不想批判他什么,他可以对别人践行他那套利益置换的逻辑,但陈邺更怀念那个小时候带他上山下河一起嬉闹玩笑的哥哥。
陈凛加在他身后,两指掐着烟头吸了口,叮嘱:“还没定下来,做的时候戴套,要搞出来人,你小子一辈子被拴牢。”
陈邺感觉自己牙关咯噔咯噔的,他没回头:“你真的是欠揍。”
说完也不等陈凛加再说什么,三两步跨上石阶,上楼了。
吴星刚在走廊那头的洗手间接了桶水冲了下身上,站在门口搓头发就听见敲门声。
她打开一个缝隙,露出半张脸,问:“聊完了?”
“嗯。”
“你还有事?”
陈邺低头看她:“嗯,有。”
“什么?”吴星仰头问他。
陈邺一本正经,在她还没得及反应的时候在她唇瓣上啄了口:“你还没跟我说晚安。”
吴星刚平静下来没多久的情绪又被他煽动,心脏扑通扑通的,她赌气:“你跟墙头那猫一样,大半夜发情?如果你只是单纯要找个睡觉的对象,可以。”
她所有男女之事的实践对象从始至终就只有眼前这个半夜荷尔蒙无处释放的男人,吴星心里暗想,他要敢得寸进尺,就不要怪她不客气,她也有欲望,尤其是对还意犹未尽的陈邺。
就怕没名没分睡了,照他的性子得给她下咒。
果然,陈邺神色凛然:“打住,我不跟人睡没名没分的觉。”
第22章 .“喜剧爱情片。”
清晨,吴星躺在床上被闷出一身汗,顺手抓住帘子拉开,又将窗户掀了了小逢,湿润润的空气跑进来,扑在脸上,像吸满了水分的海绵球。
陈邺昨晚临走的时候说今天要拉着村里的嬢嬢们到白水川去参加广场舞比赛,叫吴星一起去玩。昨天李嬢嬢进了医院,她暂时手头的事也没有非做不可的,便答应了。
她起来,扒开衣柜找了件短裤和吊带出来,换好后拿了洗漱用品去洗漱。路过陈邺门口的时候敲了敲,“你起了没?”吴星隔着门板问。
里面没有回应,很有可能还在睡懒觉。上学的时候每次出去开房,陈邺总要把觉睡饱,吴星的生物钟每天固定六点半,她起来后背专业英语的单词,拿着笔记本敲课程论文,给他划马原理开卷考的重点,等陈邺睡足了,再一起回学校。
他是吴星见过睡眠质量最好的人。
洗漱完吴星回到房间擦了水乳又抹了厚厚一层防晒,套了件浅灰色的防晒在身上,她刚要拿手机给陈邺打电话叫他起床就听见楼梯上的脚步声,她探出来,看见陈邺走过来。
他收拾得清爽利落,上面一件白 T,下面穿一件黑色的短裤。
“洗完了?”他问。
吴星点头:“你一大早去哪了?”昨晚她听见隔壁的关门声了,译完前日里接的活已近凌晨,也没听见隔壁有什么动静,他肯定是早上出去的。
陈邺走近:“回去洗了澡换了身衣服。”
吴星问:“你回镇上了?”其实到现在她都不知道陈邺家住在哪里,她对他的了解仅限于知道他是茶固人,他爸妈是做生意的,有个妹妹。
陈邺说:“没回镇上,回我爷爷那,他还住在村里。”
“他身体还好么?”吴星问。
陈邺嘴角一抿:“还行,今天回来我带你到他那儿去转转。”
吴星摇头:“不要了。”
陈邺身子往栏杆边一斜,脚尖轻轻碰了下吴星的腿:“害怕什么?我就跟他说你是我同学,再不行我就说你是尼姑庵里来的,下山化缘。”
吴星将防晒衣的袖子扯了扯,遮住手,“那到时候还烦请您给我多给施舍点吃的。”
陈邺回屋拿了墨镜出来:“你这话不对,化缘的人是站着化的,化缘的对象才是乞讨者,所以我才是乞讨者。”他说的没错,如果匍匐的姿态能让她愿意重新开始,也没什么。计较谁先开始低头没意思。
吴星沿着台阶往下,回头看他一眼:“我说不过你,不辩了。”
天空一片水洗的蓝,挂着几朵尚未舒展开筋骨的云,一到下午太阳一晒云朵就会像发酵面包一样变得蓬松。空气里花香混着雨后泥土的气息,吸入肺腑是清甜的。
到处一片绿意盎然,昨夜的雨水洗刷掉浮尘,入目的景色更加清晰明亮,像是换了副上好的眼镜。
吴星伸了下腰,往厂院里走,陈邺突然揪住她衣领后面的帽子,吴星惯性往前的脚步突然被止住往后一倒,撞到陈邺硬邦邦的胸前,身后的人说:“那些嬢嬢们看见村里来个姑娘就一定安个谁谁女朋友或谁家媳妇的名头,等会要她们拿你开玩笑,你别生气,要是过了我肯定会说的。”
吴星摸了摸后脑勺,“嗯,知道了。”
她可以想见的,这不是她第一次做口述史调研,应该范围放的更广一些,做田野调查的女性被当做一种调侃,是常见的。这种困窘不是这个环境这个领域独一份的。只不过愚昧的庄稼汉和清澈的女大学生这种反差和本身身份上的巨大差距能点到世人的神经兴奋源。
更能激发网络信息传播的爆点。
要是再出现点什么样的不轨之事,那更是恰如其分的满足了社会对某个群体的想象。吴星在调研的过程中遇见过糟心事,不外乎老人的子女不孝顺,兄弟妯娌之间的扯皮,真正震颤到她底线的事没有遇到过。
但只要去到陌生环境,自我保护的基本警惕她都会拿起。陈邺的担心不多余,但吴星已经过了那种经不起任何一点调侃的阶段了。她要完成自己的目标就要适当的迎合,这样的改变谈不上痛苦和压抑,至少跟其他人表现出相同的欲望可以维持一段相对得体的社交关系。
本科阶段涉猎了大量的人文社科读物后,她有一段时间陷入一种极度高敏感的状态,要将一切生活中的现象嵌套进一个个从文字里截取的“真理”中。
那种认知的膨胀来源于信息化时代的“红利”,也像个陷阱将她框住,太容易对一些细节上纲上线,那个阶段她跟陈邺也发生过很多矛盾。
在类似于像“为什么老师总说男生更适合学历史?”“为什么大家又都一致认为女生更适合学文科,对应的是应试教育下文科学习靠勤奋和背记,而理科需要理性思维和判断,那么他们是否从一开始就是在构建一个女生缺乏创造力的预设?从而强化对性别的固有认识,让大家都往圈套里面钻。”的问题上。
陈邺会跟她辩的原因是,吴星也总把他装进对立的结构里,没人喜欢被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