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为着他们,也有旁的。”菱歌道:“我陪你进去。”
高潜会意的点点头,道:“我正有此意。”
两人一路说着话,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暖阁前面。
兜兰见是高潜来了,忙迎上来,道:“高公公来了,娘娘正在里面呢。”
高潜道:“劳烦姑娘带我进去,我手中这东西可是天下独一份的,陛下交待了,务必要亲手拿给娘娘才行。”
兜兰笑着道:“公公请随奴婢来。”
兜兰说着,便让出半人的位置,让高潜走了进去。菱歌见状,也随着他们一道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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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阁中,霍初宁正吃着倩蓉方才送来的燕窝,见高潜来了,便将碗碟放了下来,浅浅一笑,道:“高公公来了。”
高潜上前行了礼,道:“娘娘,这是陛下亲手雕刻的南海红玛瑙手串,陛下叮嘱了,玛瑙最是安神,万望娘娘喜欢。”
霍初宁接过锦盒,小心翼翼地打开,将那手串取了出来戴在手腕上,道:“多谢陛下心意,本宫很喜欢。”
菱歌远远瞧着,那手串鲜红如血,越发衬得霍初宁手腕纤细洁白,的确夺目得紧。
霍初宁脸上却没有太多的喜色,只是静静望着那手串,道:“近日不见陛下过来,可是朝中事忙?”
高潜神色一凛,道:“是。”
霍初宁抬眸看向他,眼底清明一片,道:“是为了那瓦剌女子吧。”
高潜道:“并非如此,娘娘多虑了。”
“本宫倒真希望是自己多虑了。”霍初宁道:“说吧,她来了几日了?”
“不过……三五日。”高潜道。
“三五日。”霍初宁苦笑,道:“才三五日,便能将旧人浑忘了。”
高潜不知该说什么宽慰她,只是沉默,由着她把心中的不满发泄完。
“罢了,”霍初宁叹了口气,道:“是本宫不该为难公公的。她如今住在哪里?皇后娘娘可安排妥当了?”
高潜道:“这些日子勒氏就住在乾清宫偏殿,明日晚间宴席为瓦剌使者接风洗尘,届时,陛下会宣布勒氏的等级和相应的住所。”
“原来明日的宴席是为了她。”霍初宁挑眉看向他。
“陛下的意思,若是娘娘身子不适,也可不去的。”高潜道。
“去,本宫为何不去?”霍初宁道:“若本宫再不露面,只怕这后宫之人便会忘了还有本宫这么一个人了。”
“娘娘说笑了,如今娘娘风头正盛,无人能及。”高潜如实道。
“是么?本宫为何觉得,盛极反衰呢……”
“娘娘!”菱歌轻声打断了她,道:“娘娘乏了,奴婢送高公公出去吧。”
霍初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便顺势道:“高公公,本宫孕中精神不济,便不留公公多坐了。”
高潜躬身道:“娘娘请千万保证身子,奴才就先告辞了。”
他言罢,看了菱歌一眼,菱歌便走上前来,陪他一道走了出去。
兜兰见两人出去,才走到霍初宁身边,关切道:“娘娘这是怎么了?再有什么苦,也不能在高潜面前说呐。”
霍初宁抚着胸口,道:“本宫也不知是怎么了,这些日子总是沉不住气。”
兜兰道:“许是孕中,人便格外敏感些。不若传孟太医来瞧瞧?”
霍初宁有些烦躁的皱了皱眉,道:“没什么好瞧的。”
她说着,背转身去躺好,道:“本宫累了,你退下吧。”
兜兰无奈,只得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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菱歌随着高潜一道走出去,道:“今日之事,还请阿潜万勿告诉旁人。”
高潜温和的望着她,道:“你放心,我省得的。”
他见菱歌微微颔首,便接着道:“只是我瞧着宁贵妃的性子好像变了许多,你们要小心侍奉着,别出什么岔子。”
他顿了顿,极认真道:“你自己也要当心。”
菱歌道:“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娘娘的,等孩子平安生下来,娘娘的心定了,也就好了。”
高潜点点头,正要离开,却见太子宫中的太监走了过来。
他走过来,先朝着高潜行了礼,又看向菱歌,道:“沈姑娘,太子殿下请您去一趟,还请您随奴才走吧。”
菱歌道:“公公可知道殿下寻我所谓何事?”
那太监有些为难,道:“姑娘还是不必问了,主子们的事,哪里是奴才能知道的呢?”
“若是我问呢?”高潜淡淡道。
那太监赔笑道:“大人何苦为难奴才?实在是殿下吩咐了,不许对任何人说。”
他虽如此说着,还是凑到高潜耳朵边,低声道:“殿下似乎是想让姑娘陪他下一盘棋。”
“下棋?”高潜不解地看了菱歌一眼,只见菱歌也是一脸迷惑,她实在不知,太子殿下为何要选她陪自己下棋。
她在宫中,似乎从未下过棋。
菱歌冲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高潜会意,看向那太监,道:“若有什么要紧事,便速来寻我。”
那太监若有所思地看了菱歌一眼,又恍然道:“是,是。大人放心,奴才就是拼着这条命,也不会让沈姑娘有半分闪失。”
高潜淡淡道:“恐怕你还没这个本事。”
那太监连声道:“是……”
高潜又看向菱歌,道:“别怕,总归有我在。”
菱歌点点头,又吩咐了永宁殿前守门的宫女进里面禀告了霍初宁,方随着那太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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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寿宫离永宁殿并不远,两处宫殿都沾着个“永”字,便是这世间所有的帝王对万里江山最深刻的期盼。他们可以不求旁的,却总想求江山稳固,一统万年。只可惜,从古至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实现这个愿望。
菱歌从前来过这里,那时这里只是个废旧的宫室,如今,却已布置得很好了。
隔着窗棂,隐约能看见太子朱千屹正坐在窗边,身子微微向下伏着,一手抵着下颌,不知在想些什么,似乎是在对弈。而他身边的人,却正好隐在了花间,让人看不真切。
郑儿坐在门外的石凳上,和一旁的宫女们说着话,见菱歌来了,便敛了笑意,款款站起身来,微微颔首,算是行过了礼。
菱歌亦对着她微微点头,却没有过多停留,便随着那太监一道走了进去。
郑儿一路看着她,直到菱歌的背影隐在门之后,她才缓缓收回了目光。
一旁的宫女道:“郑儿姐姐,怎么了?方才那个人是谁呀?”
郑儿突然道:“她生得美吗?”
宫女不解,道:“没有郑儿姐姐美。”
另一个宫女笑着道:“我瞧着她和姐姐倒有几分像,不过只是东施效颦罢了,比不得姐姐。”
郑儿幽幽道:“是么?只不过,在殿下心里,还不知谁是东施,谁是西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