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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他(2)

作者:不问三九 阅读记录

那些画面里有洗到褪色的校服,牛仔裤,黑色帆布鞋和白袜子。

有写字时绷得很好看的关节和手背,教人做题时专注的视线和英俊的眉眼。

沈帆说话总是和气,讲课时不厌其烦,哪怕姜寻有时故意逗他假装做错,沈帆错愕地看着他,最后哭笑不得地问他:“你到底哪儿不会?”

那是姜寻青春期里直观感受到的悸动。那时候他初中,沈帆在师范大学读本科,是他的家教老师。

沈帆教了他两年,这两年里他们变得很熟,姜寻从最初叫他“老师”,后来叫“帆哥”,到最后总笑嘻嘻地叫他“帆帆”。

姜寻中考失利是个意外,无论是他自己,还是沈帆,还是学校的老师,都认为以他的成绩考上报考的高中完全没问题。

然而考试运这东西也没法儿说,姜寻最后没考上,滑到乡镇高中去了。

沈帆当时比姜寻自己都难受,姜寻还得反过来安慰他,说:“帆帆你别上火啊,我在哪儿不是读啊,住校就住校呗,无所谓。”

沈帆觉得他这两年家教课都白上了,他白拿了姜寻家这么多补课费。

姜寻还皮里皮气地说:“我本来还想高中接着让你给我上课呢,现在看来是不能了,那你要是想我了你就说,我放假回来看你。”

沈帆当时什么都没说,硕士实习的时候却没留在师范附中,而是直接去了乡镇高中。

姜寻在一个和他格格不入的落后乡镇中学混着日子,在学校看见沈帆那天,姜寻彻底傻了,错愕地问:“你来找我的,帆帆?”

沈帆当时笑着说:“什么帆帆,以后叫我沈老师。至少在这儿你得叫沈老师。”

“什么意思啊?”姜寻傻眼了。

沈帆指指办公楼,说:“我实习。”

姜寻本来就喜欢他,然而在那一刻,姜寻更是感受到了从自己心里发出的一股汹涌的感情。

在那个仿佛被城市遗忘了的乡镇高中里,两个人秘密地来往着。有时晚上饿了姜寻就偷着跑去沈帆的宿舍吃泡面,沈帆总盯着姜寻的成绩,私下里给他补课。

姜寻还开玩笑说:“以前你给我上课要收钱的,现在我可没钱给你。”

沈帆说:“不用,现在我有工资了。”

姜寻问他工资多少,沈帆告诉他,姜寻说:“这也不多啊。”

“实习生能有多少,反正够用。”沈帆用笔敲敲姜寻的卷子,“做你的题。”

沈帆家里条件不好,这姜寻早就知道。他妈不在了,他爸有病,总得吃药。所以沈帆衣服总是旧旧的,人也有点内向。

十七八岁动了心的男生是炙热的,带着旺盛的生命力,能让周围的人也感觉到生活里蓬勃的热意。

对于姜寻并不掩饰的喜欢,沈帆没有严词拒绝过。他本来就是个被动的人,他始终像个疼爱弟弟的很温和的邻居哥哥一样。

在沈帆又一次去医院得知他父亲的病情还在继续恶化的那天晚上,姜寻抱住他,沈帆没有拒绝。姜寻抱着他轻轻拍他的背,沈帆闭着眼睛,靠了会儿他的肩膀。

姜寻那段时间每天都要去找沈帆,他实在着了迷。沈帆一边默认和他的秘密交往,一边仍然尽职尽责地给他补课。那会儿姜寻恨不得时间就停在那儿,他和沈帆在那么一个旮旯角落里长久地分享他们的秘密。

然而时间怎么可能停下来。

姜寻把车开进地库,停进车位,下车前拿起手机又看了眼。快十二点了,还是没有消息。姜寻笑了下,把手机揣进兜里下了车。

他很久没想起过这些事了,也不怎么愿意想。因为故事没有停在那里,后面的发展充满了糟心和遗憾。

学生和老师在厕所搞同性恋,要比两个学生搞同性恋,听起来恶劣得多。

姜寻自己被开除无所谓,大不了不读了,大不了转校,但沈帆不能被开除,他硕士还没毕业,真揭出来沈帆就毕不了业了。姜寻自己是个皮小子,天不怕地不怕,但沈帆的家庭条件,他扛不住这些,姜寻也不可能让他扛。

故事的最后姜寻转学,苗嘉颜把这事承下来,沈帆实习结束离开学校,姜寻再也没有见过他。电话里沈帆说这一切太胡闹了,不要继续了。

姜寻那年轻炙热浓烈的初恋到此结束,姜寻不能否认,这一段热烈的初恋在他心里画了浓重的一笔。

姜寻进了电梯,手指在24楼的按键前停了两秒,最后还是按了22。

算了,这时间估计睡了。

按指纹开了门,姜寻开门的手在看见玄关小灯亮着时顿了下。

姜寻换了拖鞋,又看了眼旁边放的一双棉拖鞋,挑了下眉。

放下车钥匙,脱掉外套,姜寻走到卧室门口。就着玄关的小灯,模模糊糊的光线下能看到卧室床上躺着个人。

那人背对着门侧躺着,身上穿着一看就很舒服的棉料睡衣。仿佛是听见了姜寻开门的声音或是脚步声,这会儿眯着眼睛回过头来,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睡意,并不热切地问:“回来了?”

姜寻走过来,直接往床上一扑。那人估计睡了有一会儿了,周围都暖融融的,姜寻深吸了口气,鼻息间有种熟悉的洗衣液味道。

“头疼。”姜寻声音闷在枕头里。

那人翻身平躺,侧头问:“又喝酒了?”

“没喝。”姜寻突然觉得很疲惫,拖长声音说,“困……”

“洗澡去,”那人伸腿踢踢他,“一身什么味儿。”

姜寻突然抬起手搂住他,笑了声说:“我以为你没来。”

“你不说今天回来吗?我吃完饭就下来了。”

说话的同时嫌弃地推推姜寻,嫌他一身烟酒味儿难闻。

“你也没告诉我啊。”姜寻说。

“告诉你干什么。”这人说话总是淡淡的,像是对什么都无所谓。

姜寻先是埋在枕头里“嗯”了声,过会儿突然转过头在人肩膀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对方被他咬得皱了下眉,说他“神经”。

姜寻单膝点了下床沿站起身,转身去洗澡,边走边说:“是,安老师高冷。睡吧。”

第2章

第二天姜寻醒的时候家里只剩他自己,安亦都不知道走多久了。屋里冷飕飕的,不知道是真冷还是因为身体不舒服。

姜寻又闭眼躺了会儿,半睡不睡的,等到再起来才觉得精神了点儿。

洗漱的时候眼睛扫到旁边在充着电的剃须刀,很久没用过了,估计也没充太久,灯还是黄的。

收拾完了也不着急上班去,今天难得事不多,姜寻从冰箱里找了盒牛奶,倒杯子里放微波炉加热。等时间的时候懒散地靠着橱柜发消息。

姜寻:安老师,在哪儿呢?

十分钟之后安亦回他:上班啊。

姜寻:今天几点下班?

安亦:冬令时。

姜寻笑了下,回复说:收到,北门等你。

安亦没再回复。

俩人上一次聊都是很多天以前了,姜寻出差走了这么久,中间就没怎么联系过。安亦向来话少,俩人在一块的时候他话也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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